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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记真实的看守所生活

抖音号哥2年前 (2021-12-26)抖音万粉号572

时间:2009年某天下午5点,地点:云南大理市环城路某酒店201房,人物:本人,两个同伴,对方两人(曾经当他们是朋友)

     故事经过:

     当酒店房间的门沉重地响起,还没有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有人冲进来了,当看到他们手里高举的枪时,我明白,一切都完了,他们是警察。我绝望了。一切都结束了,可能包括年轻的生命。从始到终,我出奇的镇静,让录口供的叔叔都惊叹俺的心理素质,人到了极度的绝望时刻,一切就都变得不重要了。所以我一直是微笑着的,至少表面是这样!

     戴上冰凉的手铐,上了警车,到了公安局,脑子一片混乱,想到了老父老母,想到了责任,想到了将要面对的一切,有恐惧,有无奈,更多的是无能为力!所以能做的只有微笑。虽然心里五味俱全。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醒目的大字仿佛让我看到了一丝光亮,一线希望,但我错了,这是某些人用来骗人的,后来一了看守所才听说这八个字的另外一种解法“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警察叔叔的车轮战术,轮翻轰炸,呵哄吓骗,糖衣炮弹果然有效果,断断续续我招了,625克甲基苯丙氨,至少15年,已经不再年轻的我,再加上15年,那是个什么概念,真的不敢去想。

     最后一丰盛的晚餐是在公安局吃的,虽然一点食欲没有,一向好强骄傲的我,从来不愿意低头的我,虽然食如嚼蜡,心在滴泪,但仍面带微笑,后上戴着冰冷的手铐,依然和警察哥哥们谈笑风生,说些奇闻秩事,吃的是盒饭,共产党政策是好,饭盒里有菜有肉还有一个煎鸡蛋。还有一丁点儿咸菜,但我真的没食欲,吃在嘴里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一盒饭吃得光光的,也没有饱的感觉,可能是一切都麻木了吧!

     吃完饭,审讯继续,一个警察哥哥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哭!!!!!!我答:是不是我哭了你们就放我回家。。。。。。。。

  他答,你太不简单,幸好今天得于我们帮你悬崖勒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接下来是按手印,签字:以上笔录我已看过,和我讲的一样。照相,正面,侧面。

     出了公安局,还是戴着手铐,在门口,遇到了同伴,我们能和对方说的只有对不起,不停的说着对不起,曾经的哥们,几个小时前还开着车子到处转悠,如今,同时沦为阶下囚,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又上了警车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物不停后退,想到这一切将和我永无关系,我恨不得跳车,摔死摔残都愿意。聪明的警察大哥看出了我的心思,马上把车门上锁。

     当厚重的铁门“咣啷”一声锁起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拼命往外涌,积压了太久,我没有那么坚强,我只是个女人。

     扔给我一件黄马褂,一套臭哄哄的行李装在一个塑料箱里,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顺便说一下,进来的时候穿的是高跟鞋子,不让穿进去,扣在外面了,我是光着脚,进号室前面还让一个女的给我全身摸了一遍,身上所有铁的东西都没有留下,包括拉链扣,皮带扣,戒指,还有胸罩的钢丝。

  由于天黑,我还没有看清外面的一切,就被关了进来,包括来时的路,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多年,自认为对这个城市的街街道道很熟,但这个地级看守所,真的不知道在何方, 以前也没有接触过。只知道进了一道又一道大铁门,最后进了一个大院子,然后是一道小门,进入一个好像小天井一样的地方,也还没有顾得上仔细看,又进了另一道门,门,门,好多的门,都上了大铁锁。

     最后进到一间房间里,一眼望去,大通铺,床上坐着七八个女人,这时,我想到了电视剧里看守所牢头打人的恐怖影像,很害怕,但还是甜甜的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出乎我的意料,她们对我很好,问这问那的,没有想像中的恐怖。

     虽然心里难受得要命,但看到同样可怜的一群女人,我还是很热心的回答她们的每个问题,她们问我怎么进来的,我如实答:毒品,她们异口同声的叫道:同类,原来她们五个人有四个是因为毒品进来的。

     谈话中得知,刚才给我搜身的那个40来岁的女人叫宋姐,也是唯一一个和毒品无关的,她睡最里面的8号铺位,是一个人民教师,后来兼做学校的财务,经济上出了问题,判了10年半,还没有送监狱。人比较爱美,爱打扮,虽然在这种环境,还是每天很注意打扮。都不知道打扮给谁看,呵呵。不过她对我真的很好,问我渴不渴,拿了一袋蝶泉牛奶给我,我推辞,她不高兴了,我只得收下。

     倒数过来7号床铺黑黑的长头发,黑黑的皮肤,黑黑的大眼镜的40来岁的女人叫米奇,当然,米奇是姐妹们这么称呼她,她是四川西昌的彝族,因为26块海洛因进来的,一块海洛因350克,算算就知道判得不轻,但人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第一被公告被了死型,而她是三缓五,听她说花了好几十万,明钱黑钱,什么世道啊!

     我暂时睡六号床,他们问我多少克,我说600多,这回完蛋了,她们说,小KS,太少了,你是不是发零包的,晕哦,达得到死型了,她们还这样觉得,给我的感觉她们不简单。

     5号床是一个漂亮的姐姐,对我非常非常好,她是被牵扯进来的,不重,我叫她大鼻子姐姐,在我前面进来不多久,因为我的被子可能是男人睡过的,臭哄哄的,大鼻子姐姐就把她的被子让给我睡,她去和别人睡,还把她漂亮的睡裙给我穿着睡觉。

     4号床的是宾川姐,比我大五六岁吧,第一眼的感觉并没有多漂亮,后来越看越觉得她漂亮,也是后来跟我相处最好的一个,我说想上厕所,她就去给我端马桶,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3号床是边境上来的容姐,在这里我年龄最小,她们都比我大,所以对我也比较照顾,容姐人也很好,教我在里面应该做些什么,还说了些法律程序。感觉她懂得比较多,她和她老公,她前夫都被抓了,4千克多吧,好像。他老公是死型,还戴着脚镣, 上诉了,二审还没有开始。

     人就这么几个,他们对我这么好,我又哭了,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到处是尔谀我诈,人情冷暖。而这里,有真正的公平,真正的温暖,即使你在外面能呼风唤雨,是老板,是县长局长,来到这里,都一样,吃同样的饭,睡同样的床,做同样的事!

  睡觉的那间房里有两个监控器,两边墙上一边一个,让人无处藏身,换衣服都是躲在被窝里。

     一夜都没有好好睡觉,不停的做梦,一会儿梦到我被枪毙,一会儿又梦到家里的老父母。天还没有大亮,大家都起床整理床铺了,容姐教我折被子,我怎么也折不出那个豆腐块,四条线一个面的样子,以前在家都是脚一蹬完事。努力,努力,还是歪歪扭扭的。后来是宋姐来帮我折的。

     7点30开监,外面下着小雨,如我的心情。我还以为可以到外面的大院子里走动,原来所谓的放风只是在小天井里,天亮了,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看到外面也有一个监控器,天井小得可怜,厕所在天井的一角,有一米不到的矮墙挡着,我们仅剩的也只有这么一丁点儿秘密空间了,每次上完厕所,都不敢像在家里面,完全站起来后再拎裤子。怕走光,其实,在这种环境上,真的一点儿尊严也没有了!小天井上方是铁丝笼,可以看见蓝天白云,鸟儿都要小一些的才飞得出去!

     开监室的时候送进来一桶开水,姐妹们就泡方便面当早餐吃,也有喝奶粉的,还是老牌子邓川蝶泉牌。还有吃前一天留下的冷饭的,用开水一冷,就着咸菜来吃。我什么也吃不下,宾川姐姐给我一袋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但我真的不想吃,平时在外面我也不喜欢吃方便面。所以我只喝了点水。

     容姐告诉我,在里面还是有点费钱,要买生活用品,加餐什么的,生病还可以买药,当然,便宜的药是不用自己花钱的,比如克感敏,去痛片,百炎尽,头痛粉什么的。如果你想要好一些的药,就要自己掏钱买了。生活用品包括洗衣粉,牙膏,牙刷,卫生巾,纸,方便面,奶粉,衣架什么的。还有就是加餐,买咸菜,每个月至少要花500左右。还好,我进来的时候钱包里有一千多,还算警察哥哥良心发现,没有把我没收。所以还可以维持一下。

     那个长得高高帅帅的管理是负责帮看守所里的在押人员采买的,当然,只能他那里有什么买什么,不能买超出他的目录范围外的东西。第一天,我买了洗脸盆,毛巾,牙膏,牙膏,奶粉一袋,方便面一箱,洗衣粉什么的,还有洗洁精。。。。。。

     昨天晚上被子太臭,所以今天虽然下着小雨,也要洗被子,容姐帮我一起搓洗,洗出了很多墨汁一样的臭水。洗好被子我又洗澡,冷水,好冷,好冷。因为我买的东西要第二天才能送到,所以毛巾洗发水什么的都是姐妹们给我用的,西昌的彝族米奇姐姐把他的一套衣服给我穿。内裤洗了就没有穿的了,是大鼻子姐姐给我的,胸罩就没有穿,唉,那个狼狈啊!

   中午11点下,天井的门上方的小孔打开,原来是打饭了。发给我两个塑料小饭盆还有一把塑料小勺,吃的是煮韭菜,汤汤菜菜打了半小盆,是汤也是菜,看着这盆菜汤,我想起了那句歌词“手里呀捧着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韭菜很老,怎么嚼都难以下咽,米很差,有一大股成仓味。宾川姐姐拿来了她的卤腐,就着卤腐,勉强吃了几口饭,这时,大鼻子姐姐从里面端出来一小饭盆冷的红烧猪肉,全是肥的,她们告诉我,这是昨天吃剩下的,每个星期吃公餐一次,昨天就是吃公餐的日子,所谓公餐,就是看守所免费提供的一餐荤菜,有时是炒猪肉, 有时是猪头肉汤,昨天是红烧肉烧品蓝。品蓝很老,很多老筋筋。肉很肥,当天吃不完,剩下的就留到第二天,打饭的时候趁着热饭烫一下,经常是皮烫心不热。

     吃完饭没多一会儿,就来关监了,关监前面要把马桶接上水拿进里间,大马桶是只大大的塑料桶,用来小便,小马桶比较小些,用来大便,但很少有人用小马桶,除非拉肚子,要不能忍都有忍着。关监就是让睡午觉,大家进来后没有睡意的就玩朴克,很少有几个人凑到一起玩的时候,都是各玩各的,大多是算命的玩法,宾川姐姐教了我很多种玩法,十三张,五官,宝塔,八卦,接龙,接凤,算老公,算男人,算月份,算星期。。。。。。也有的看小说,看守所里给大伙些书看,消磨时间,免得大唱大叫大闹,难管。多数是厚厚的武侠小说,以至于让我看了成天想像着哪天有个手持长剑武功高强的侠士来劫狱。

  下午2点又开监了,送进来一桶开水后,小院子的铁门又锁上了。小院子可能就只有6。7个平方吧,除去厕所,水台,没剩下多少空余地方了,大家折好被子后就把书搬到院子里来看。我们在的是八号室,可以听到7号室的说话声,得知,7号是米奇姐的老乡,也是她的同案,第一被告,判死型的那个,名字是他们的语言说出来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字,音:以撒。25岁,3个孩子的父亲。假如二审不改判的话,那三个孩子就将失去父亲,据说,一审的时候,律师跟他家人协商,假如可以拿出20万来,具体是黑钱还是明钱就不知道了,可以判个死缓。一条人命=20万。难怪有那么多人去犯法,只要有钱,都可以轻判。

     宾川姐姐估计判得也不会轻,三起案件,加起来一千多克。所以在这个地方,大家心情都比较沉重,所以只能找些轻松的话题,让自己放松。要不人会疯的,不疯也会精神失常。做梦都想让自己变成一只飞蛾,一只小虫子。只要让我出去,哪怕让我少活10年我也愿意。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真想一死了之,但死,谈何容易,没有任合金属的东西,没有一根绳子,没有一粒药片,还24小时的生活细节都在管教的电脑屏幕上,既然死不了,那就活着吧,既来之,则安之,面对现实!感觉压力大的快弊死人的时候,就放声高歌。直唱到管教来训为止。

     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来唱。我 最喜欢唱的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还有: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还有刘欢的那几句:再苦再累,也要坚强。都忘记歌名了。还学会了几道牢歌,我最喜欢的一首是歌词是这样的:

    你看那山那边

    有颗孤独心

    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有一位老人他边走边哭边用手帕擦眼泪

    老人历尽了千辛万苦

    来到看守所看望亲人

    一堵高墙隔断了人间

    隔断人间情和义

    报答您 孩儿要报答你

    报答你养育之情

    报答你对儿的养育恩情 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朋友啊 我犯罪的朋友

    是你们害了我一生

    是你们把我拉下陷井 是你们把我推入火坑

    爱人啊 我可怜的爱人 是我害了你今生

    在这个漫长的人生道路上 愿你找个比我更好的人

    宝贝啊 我的好宝贝 不是妈妈(爸爸)抛弃你

    而是妈妈(爸爸)身不由已

  铁门响起,管教叫我的名字,我跑着出去,挨骂了,又让我退回来,让我穿好黄马褂,后背后面,口里念:报告管教,在押**出监,然后管教喊,出,才能出,进来也要报。

     出去后要戴手铐,走线内。

     是医生找我,问一些身体健康情况,听说怀孕就可以不用坐牢,我坐梦都想怀上,可是怎么可能,空气又不会让人怀孕。

     出去了三次,一次是所长谈话,一次是主管管教谈话。

  下午的时候,小铁窗子又打开了,叫我的名字,我一惊,因为一天出去几次,我都害怕了。原来这次是收衣服,妹妹给我带进来的衣服,看到熟悉的衣物,我又一次哭了,亲人啊,何日才能再相见,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恩情的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报答,收衣服要签字,可我的手抖得怎么也拿不住笔。早就听说毒品超过50克就枪毙,我的600多,死十次都够了。天,我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还那么年轻,父母得多伤心,亲人多难过,我恨死我自己了,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但悔又有什么用,现实是现在身在高墙,和外界不能有任合联系,不能写信,不可以打电话,家人也看不到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吃,管它饭好吃不好吃,为了活命,为了那渺茫的希望,我必须好好活下去!

     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恶梦,梦醒来躺在自家的床上。但这只是梦想,每天面对的还是高墙,铁门,电网。

     来到看守所过了十多天的清闲日子后,9月5号,看守所的铁门突然响起,还以为又要叫谁出去,可是我们都猜错了,倒进来了大筐大筐的豆子,青蚕豆。原来是让我们做劳动,剥豆子,按人头分,每人两筐,外皮剥了,里面的白皮也要剥掉,这还不说,还不能让豆米分成两瓣,还不可以留下指甲印。小的不要,黄的不要,坏的不要。听说是出口的。

     任务分到头上,只能拼命的干,平时我和宾川姐姐,大鼻子姐姐处得最好,所以我们三个人的六筐就合在一起剥,平时在家剥几粒自己吃没有觉得多难,可是现在这么大堆,小山头一样的。压力好大,手摸起了水泡,破了,摸起血泡,又破了,指甲裂了,十指连心,那钻心的疼甚至超越心里的疼。宾川姐姐说,假如没有了希望,这样活着不如把头伸到马桶里淹死。

     几乎每天都要干到下午5六点才能干完。那时看守所已经不准卖烟了,烟瘾发的难友可以用劳动来换取,剥四筐豆子可以换到一包白红梅,大概三块左右一包,我们女人手脚算麻利的,每人两筐豆子差不多要剥接近10个小时。那时西昌的米奇姐还会抽烟,她是少数民族,烟瘾还比较大,她虽然判了缓刑,但因为他们这个案有死刑犯,在上诉,所以她也走不了,必须等二审的执行下了才能走。

    姐妹们关系都很好,所以有时也会一起劳动换几根烟给她抽,一般是只要求加餐两筐,换10根烟。

     有时半夜起来上厕所,还听到男监室在叮叮咚咚的往盆里扔豆米的声音,可怜啊,一根烟难倒英雄汉。

  看守所里的男人判得比较轻的,比如盗窃什么的,只判一两年的,刑期轻,就不送劳改队,留在看守所里做一些事,他们相对自由些,可以自由活动,喂猪,种菜,打扫卫生,烧开水什么的,当管教的帮手。

     每天发豆子也是他们的事,一般发豆子是晚上,听到铁门响,我们如同笼中的小鸟,扒在小门孔上向外张望,有时也会称管教不在的时候,和他们唠上几句,大多是问问还有多久可以出去什么的。也认识了几个比较好的“自由放”,他们会给我们的筐里少装那么一点儿豆子。

     豆子,豆子,全是豆子,昏天黑地的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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