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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我的影子不起舞

抖音号哥2年前 (2022-01-10)抖音橱窗号190

1

    最后一支舞。

    黑暗中,我看到阿城的眼睛,在极度奢华耀眼的舞台对面,狭小的DJ台,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封住一切的激情涌动。只有他的眼睛,如同疯狂燃烧的白色火苗。

    旋转的间歇我的眼光会扫过脚下,那里有需要在夜晚尽情宣泄的都市男女:白天用西装领带口红丝袜裹着自己,掩去身上的棱角,装扮成流水线上毫无个性的产品,有一成不变的微笑,永不过分的显赫和顺从。呵呵,他们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戏子,为了旁人瞥过来的目光里有一丝尊重和老板手里不菲的薪金。而现在,激烈迷幻的灯光从我背后闪过,落到他们扭动的身体上,将他们切割得面目全非。

    看着他们跳舞,老板对我提出的唯一要求,要让他们每个人感觉你只和他一个人在跳舞。

    所以每次我都努力地往台下看,直到眼睛酸痛,但仍然看不清他们。面前是浸透了墨汁的纸张,有稍许飘动的痕迹,缺乏任何的细节。

    只有我的影子,在破碎的灯光的缝隙里快速地闪动。

    15岁的时候,我撤掉了练功房里所有的镜子,只开一半的灯光,然后对着地上变形的影子跳舞,心里会有突如其来的温暖将自己淹没。只有影子才能将我的动作分毫不差地表现出来,像穿一件贴身的衣服,没有一丝累赘和离合。我会将自己完全地托付给之中围绕着我的影子,而不理会其他。教练时常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那西修斯忘情地舞蹈。

    对着自己影子跳舞的孩子很寂寞。阿城这样说。我冲着他笑,阿城说 ,那一刻,整个城市都明眸皓齿地微笑了。

    当我终于拿到了比赛的冠军之后,教练紧紧地抱住我,寂寞的孩子,你成功了。

    奖杯的光芒很刺眼,影子从我面前一闪而过。

    如今,那个奖杯已经布满灰尘被遗弃在某个角落,只有我的影子,依然奋力地从破碎的灯光中挤出来。一切都离我而去的时候,只有它还在我身边。

    伴着最后的鼓点,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我跌坐在地上,周围可以划破空气的尖叫声被身上汗水滴落的声音掩盖,沉重到天崩地裂。

    音乐结束,这里的一切都变得与我无关。我不喜欢毫无理由的地方和场景。刚才还是在全世界都发烧的电子舞曲,转眼又变成了高雅矫情的帕格尼尼。刚刚还把手臂疯狂舞动得像魑魅一样的人们,现在又突然地安静下来,找到各个阴暗的角落蜷缩起来。有很多这样的时候我很想放声大笑,从来都是我们自己在为各种离谱的行为找到各种各样堂而皇之的理由,但最终都是一堆废纸。

    早就有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踉跄地走下台去,双腿酸软地几乎不能站立。我扶着身边的桌子,慢慢地向休息室蹭过去,全然不理会周围人们的目光和议论。刚才我可以金光灿烂,耀眼夺目,但现在我只想飞快地逃开。周围暧昧的帕格尼尼开始把小提琴拉得细若游丝。

    毕竟慢了一步,一只手慢慢地贴到了肩头:帅哥,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我回过头,没有撩起搭在眼前的长发,我不想看到一张勾勒得如同面具的脸。我握住她的手,慢慢地放下去。

    对不起,我要休息。说完,我又开始往休息室踉跄地走。

    身后传来一声难听的咒骂,在帕格尼尼的覆盖下显得特别刺耳。就是这样,这里的人都是这样,乖戾地让自己的性格大幅度地跳跃,就像电子舞曲和帕格尼尼,转换得不需要过程。

    靠着休息室的门,我慢慢地瘫软下来。汗水在门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胃钻心地疼了起来,我狠命地咬着嘴唇,让自己尽量地蜷缩起来,用自己全身的气力把疼痛的部位压住。

    嘴里一股甜甜的腥味,嘴唇应该又被咬破了。每次化妆师都会拿着酒精棉球一点点地给我擦拭渗出来的血迹,然后再把厚重的口红抹在上面,力气很大,似乎要把所有隐藏的疼痛全部挤压出来。

    我爬到那把椅子边,拼命地想把自己撑上去。但是胳膊就像脆弱的芦苇,没有一点力气。撑了几次,椅子被摁翻,我只能伏在椅子上,周围只有粗重的喘息声,经过四周墙壁的碰撞之后折叠成一片混乱。

    一双大手把我拉着翻过来。阿城从我身上翻出了胃药,动作粗鲁地塞进我的嘴里。

    我在他的怀里拼命地缩着身子,不能自己地颤抖。双手拼命地抓着阿城的胳膊,指甲甚至嵌进去。阿城的容貌在紧闭的眼睛的缝隙里忽隐忽现,我看不清他,只听见他的声音,短促而激烈:

    轩,轩,疼就喊出来。

    隐约的帕格尼尼中,我看到阿城的长发在面前不断地晃动,像飞舞的幕布。

    阿城,一个月后在帕格尼尼魔鬼般的音乐中,阿城就要离开。

    嘴唇上的血渐渐从嘴角滑落,滴到地上,模糊成一朵绝望的花朵。

    2

    下班了。

    这是曾经唯一轻松的时刻。在那个寒冷到能够飘雪的季节,我和阿城用破旧的羽绒服裹住瑟瑟发抖的身体,挤在一起走过空荡清冷的街道。路边的梧桐已经没有了叶子的庇护,树枝干瘪地紧缩起来,全身充满了逃逸的气息,仿佛一碰就会变成碎片。

    阿城,我望着他笑,好静啊,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阿城出神地望着嘴里呼出的蒙蒙雾气,盯着它们依恋地飘到他的眉角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霜。

    我笑得很开心。跑到对面商店的橱窗面前仔细地盯着里面的影子,两个孩子在泛青的路面上摆着寂寞的姿势。我发现自己的影子和阿城的重合在一起。

    快乐地跳舞,很快乐的跳舞。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快乐地伸展,一直伸展到阿城的脚下。

    阿城阿城阿城,我不停地叫着他,好像在玩一个很好笑的游戏。阿城侧着头看我,有点介意的神情。

    你是寂寞的孩子。阿城说,只有寂寞的人,才会和影子跳舞。

    回到家门口,我回头看跟在后面的阿城。他把双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看着自己长发的末梢在风里轻轻地飘动。两边的梧桐伸展出绿得发黑的叶子,像世界尽头的守卫,组成折折叠叠的幕幛。眼光掠过阿城的背后,我的眼前一片迷茫。

    轩,阿城叫我。我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轩,我不得不走。阿城的声音沉沉地低落下去。

    我笑。从来没有看过自己脸色苍白的时候微笑是什么样子,我只是尽力地在维持自己的站立姿势,孤独,孤独地站立。以后,我必须这个样子活下去。

    我知道,阿城。你不必道歉。谢谢你这半年来照顾我,以后胃痛的时候,我会记得自己找胃药。我不会再咬嘴唇,我会照顾自己。你可以放心地走。没有任何牵挂。

    阿城还要说什么。一辆暗红色的宝马嚣张地划过暗夜的寂静,刷地停着阿城的身后。那个珠光宝气的老女人慵懒地摊在驾驶座上,右手擎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冲着阿城媚笑:“喂,亲爱的。”

    我的眼里突然刺痛起来。不忍再看阿城尴尬的神情,我转过身去,踢着已经老朽了的门框:阿城,你该走了。祝你好运。

    轩,阿城还在低低地叫,宝马的笛声也不耐烦地响着。

    快走。我终于拿钥匙打开了门,进门之后狠狠地把门推上。听着外面迟疑的脚步响起,终于消失在宝马嚣张的噪音中。

    靠着门慢慢地坐下来。我发觉自己的脸又湿润了。阿城阿城阿城,我还想像以前那样叫出他一连串的名字,但是我的喉咙被阻塞了,只能发出嘶哑的喉音。

    3.

    我睡了好几天,什么都不做,只是睡觉。我掐掉了电话,拆掉了门铃,关了手机。我需要休息,让我暂时地忘记疼痛。阿城走了,但我还得继续生活。

    当我觉得需要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我面对着洗手间里那片硕大的镜子时,我平静地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我。倔强的胡子胡乱地横着,头发也乱得伸向四面八方,破碎的眼神仿佛从来都没有愈合过,整个世界还是在不停地下坠,坠到我无法承受的黑暗当中去。

    我对着镜子咯咯地笑出声来。我是不是要死了?镜子里的我同样地蠕动着嘴唇,但是我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摇晃着走到客厅,我接上电话,铃声刺耳地持续了一个小时。我翻箱倒柜地找出仅剩的一包过了期的咖啡,冲了杯凉水,拿牙刷在里面搅一搅,一饮而尽。

    儿子,在上海还好么?别太累了。工作是不是很辛苦,每次打你的电话你好象都不在。钱如果挣得太辛苦就别挣。母亲的留言。

    轩,你的房租不用缴了。你的那个阿城离开之前已经跟我说了,以后全部的房租他来缴。房主的声音。

    轩,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跳舞了?我好想你啊,看别人跳舞别提多没意思了。什么时候来通知我一声,呵呵,亲一个。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女人的声音。

    我一个一个地听过去,直到电话机的电池不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猛地把杯子摔出了窗口。我想骂一句,他妈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就像逃逸的空气一样,消失不见。

    没有阿城的声音。

    阿城死了。我告诉自己。别去想他了。那个曾经和你相依为命的知己已经死了。那个在你胃痛的时候喂你药的那个阿城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我听见自己在自己的耳朵里咆哮。浑身的血液热得发烫。那辆红色的宝马疯狂地拈过我的思维,刹车的啸叫能刺裂天空。

    两个影子重合在一起,最终,还是会分开。

    重新开始穿起自己演出的衣服,华丽,妖艳,足够挑起在场所有人的欲望。我看着它们紧贴在我的身体上,默默地念着:轩,从此你就要自己好好活着了。

    出门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回头看,正对着门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了阿城的身影,只有我的影子在门口的灯光下孤单地被拉长。

    影子,还是你最好。自始至终只有你一直陪伴我。

    门在身后喀哒一声关上了。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只有我们两个一起跳舞了,永远都是。

    影子在身后,一声不响。

    4.

    轩,轩。狐狸抓着我的手摇了摇。

    我回过神来,连忙拿着酒杯喝了一口。对着狐狸喊,你刚才说什么?

    狐狸没再说话,把头伏在吧台上,痴痴地看着杯里的酒。

    轩,你有心事。狐狸的脸从杯子里看过去变得形状模糊。

    没,没有。我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脸的阳光灿烂。狐狸,我怎么会有事?!

    是阿城么?狐狸不理会我的笑容,一句话把我的心砍出了血。

    阿城是谁?我故意学着葛优拿腔拿调地调侃,然后猛地灌了一口烈酒。撕心裂肺的灼烧感从嘴里冲到胃里,消灭了所有的冲动和抵抗。

    狐狸笑了,咯咯地笑。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就总是这样笑,声音低沉地像个中世纪神秘的巫婆,诡异里还有一点点的苍凉。

    看着我。狐狸拉我的胳膊。

    我僵硬地伏在吧台上不动。我怕见狐狸的那双眼睛。她会看透我的一切。她曾经这样做过,让我的软弱和谎言无处藏身。

    起来。狐狸猛地把我从吧台上拖下来,在我错愕得连脚都没有站稳的时候劈头一个耳光。

    我被打出很远,顺着地面撞倒了几张桌子,上面的咖啡和酒全部倾倒在我身上。

    轩,狐狸走过来,握住我的下巴,别自欺欺人,除了自己,你谁都骗不了。

    我的眼泪开始下坠,落到地上有沉重的响声。心里憋闷的一块土地瞬间迸裂,一串熟悉的呼喊地裂山崩一样地出来:

    阿城阿城阿城……

    我躺在狼籍里痛哭流涕。狐狸把我搂在了怀里。轩,你哭。我知道你想哭,哭吧。

    狐狸就这样安慰着我。每天,她会从自己工作的酒吧里穿越大半个上海赶过来,缩在吧台的角落里静静地看我跳舞,等待着音乐从激烈亢奋的电子舞曲大幅度地跳跃到矫情的帕格尼尼。在我的休息室里递给我胃药,看着我把它们艰难地吃下去。

    轩,阿城不是以前的阿城了。可你还要做以前的你。我们都一样,还得继续生活。狐狸每天都说这句话,眼里有大片大片黑色的云飞过,凛冽得冻结一切。

    每次我都傻呆呆着看她。这个和我一样在上海靠跳舞为生的女人。头发上复杂地挂着诡异的西藏的饰品,抹浓重的蓝色眼影,上面有闪粉放肆地闪耀。她会姿态寂寞地缩在角落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很凶地把烟吐出来,让它们在身边自由散漫地飘荡,直到弥漫她的整个身体。

    她会很快乐地跟那些爱他的男人打招呼,在跟我聊天的间隙会很响亮地吻一个男人的额头,脸上的微笑绝望而美丽。

    而这样一个女人,竟然每天以同样桀骜的姿势坐在我的面前,默默地说,我们还是要生活下去。

    够了,狐狸。我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你凭什么来这样劝我?你和我一样,依靠着青春和体力在灯红酒绿里讨生活,并没有未来可以给自己。你为什么要摆出一份哲人的架子来。你跟我提阿城,阿城已经死了。他会放弃有尊严的一切为了钱跟一个富婆跑了,他真死了就好了。

    喊完我就倒在了地上。胃又开始钻心地疼痛,我双手拼命地捂着肚子,牙齿硬挺挺地咬在一起,抑制住全身的抖动。我不让自己翻滚,只是眼神倔强愤怒地盯着狐狸。

    狐狸又笑了。长长的烟灰在身体的抖动中落下,飘到我的脸上。轩,我没有未来可以给谁。但是,我能把我现在的爱情给你,尽管它的百分之八十已经腐烂。

    狐狸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吻下来。她嘴里暧昧的烟草味道如同落在手帕上的水滴,瞬间地在我的意识中荡漾开。温暖的触觉瞬间在全身弥漫。她的长发垂下来遮住我的视线,留下一个支离破碎的痕迹。

    为什么,为什么?我低低地呻吟着,双手在肚子上越摁越紧。

    因为,我爱你。狐狸的眼睛明亮地一闪。水晶一样的眼泪落到我苍白的脸上,溅出一片湿润的痕迹。

    轩,我们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了。狐狸笑着对我说。

    整个世界轰隆着塌陷,我听见自己绝望的呼吸声。

    阿城死了。可是阿城,你知道么?我和狐狸相爱了。

    5.

    轩,你想过未来么?当我从狐狸的身体上颤抖着离开时,狐狸声音模糊地问。

    瞬间地停滞。我望着狐狸,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她的脸一半明媚,一半黑暗,暧昧地微笑。

    一个恍惚,眼前变成了阿城。他满身的汗水在月光下安静地燃烧出白色的光晕。间或有一两滴落到我身上。阿城抚摩着我的脸,眼神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中游离。

    他说,轩,你想过未来么?

    所有的思维瞬间僵硬掉了。我转过身子,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埋下去。听着自己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中变得如同烈风一样地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急促和蹩仄的味道。

    地板上有嘻索的声响。黑暗中有老鼠的脚步,小心翼翼,敏感多疑。

    所有的记忆在眼前像风一样闪过去:母亲温柔和关爱的眼神,教练手把手的辅导,朋友们欢快明朗的笑容……如同波光潋滟的秋天的湖水,阳光的皱纹就这样在湖面上荡漾---过去的记忆泛滥着怀旧的狂潮。安静的时刻,我甚至可以感到自己的嘴角微微地上翘,脸上应该有微笑的曲线,就像阳光的皱纹。

    接着场景一转,记忆全部变了颜色。满目的霓虹的迷乱,我尽力地朝远方望过去,但是只有各色暧昧的灯光交织成一副迷梦一般的挂毯,仿佛很远,但又很近,遥不可及却又始终围绕身旁,我一个人在里面疯狂地跳舞,耳边混杂着时尚的电子舞曲和矫情的帕格尼尼。回旋的时候,我看不到我的影子,它在灯光的影子中不再清晰,摇晃到支离破碎,像被打散的魂魄,碎裂得无法收拾。周围在停顿的那一瞬间,突然出现了许多白皙的手,疯狂地向我身上抓来,我惊恐地躲闪着,在它们挥舞而过留下的空间中拼命地躲闪。

    阿城,我站到站在视线尽头的他,冷俊决然地站在那里。长发从他英俊的脸上拂过,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面有温情荡漾。他在冲我笑,是的。冲我笑。

    阿城阿城阿城……我像以前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身后的那些手已经触到了我的头发,我闻到了它们散发出的暧昧的香水味道。

    阿城,阿城你救我。我伏下身子叫他。

    阿城没有动,站在那里笑得依然温情。

    阿城,我的声音开始绝望,那些手已经勾上了我的脖子,我渐渐地觉得被向后拉扯着。

    阿城就在这个时候碎了,我睁大眼睛看着明显的裂缝从他的面容扩散开来,继而全身都发出瑟瑟的碎裂声。

    阿城,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笑容在满目的裂痕中仍然明亮地闪动着。我的眼睛开始湿润,身体开始被拉扯着飞速地下坠。

    眼睛湿润了,一滴眼泪了结了所有的视野。

    轩。狐狸翻过身来搂住我,她的手在我的身上滑过,掀起一阵灼烧的感觉。

    我把头抬起来,看着她。狐狸的长发静静地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上面燃烧着白色的月华,有如美丽的黑丝绒。

    狐狸。我搂住她,把头塞到她的头发里。我不知道,我只想现在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生活……

    狐狸没有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身上画着什么。我闭上眼睛,狐狸的呼吸安静地在耳边响着,在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中自由地飘。

    阿城的面容瞬间地飘过,然后隐没……

    她在写我的名字,轩,手指百转纠结,一遍又一遍……

    6.

    轩,你的嘴唇好像好多了。化妆师给我补妆的时候说,以前我总要用酒精一点一点地给你擦伤口,然后还要用很重的口红。可是现在你看,他拿起那个瓶子晃了晃,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

    我冲他笑笑,感觉自己的脸上终于也会迸射出明媚的色彩。

    日子如水流淌。一切都在继续地旋转。狐狸这样对我说的。每天我穿起妖冶的衣服,在高高的舞台上掌握着台下面所有的激情和释放,像个高贵的王子。我终于可以对着对面那个小小的DJ台上那个新来的男孩子微笑。阿城的影子一闪而过,然后躲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旋转的时候我依然只看着自己的影子,虽然支离破碎让我再也不能看清自己的动作。但是每道光滑过的时候,它总是顽强地守在我身边,跟着我一起旋转。偶尔我会在头发滑过眼睛的时候看看台下。那些如魑魅一般舞蹈的人们,他们依然单纯地快乐,在不经意地肢体接触的时候找到一种爆发的欲望,平时它们躲藏在理智的最深处,而在黑暗中,却可以肆无忌惮。

    偶尔会看到狐狸。她安静地坐在吧台那里。舞厅里灯光昏暗,但是狐狸精致的脸庞仍然在苹果灯下被勾勒得清晰无疑。她来这里从不跳舞,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我。她身边也总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其诺,我知道那是给我的。我冲着狐狸微笑,她知道我是在冲她微笑,尽管看起来所有的人都是我微笑的对象。

    时尚的舞曲之后依然是毫无转折地就进入了矫情的帕格尼尼,让我想起阿城或者狐狸沉在月光里的半张脸,有诡异的味道,但是他们的笑容都很温情。

    每次我飞快地跑回休息室,在转身关门的时候,看着后面那些追我的人的脚步突然地刹住,脸上有孩子一样得意的神情。

    狐狸有空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家,在没有人迹的冰冷的街上蹦蹦跳跳,冲到橱窗那里看自己的样子。或者去踩落在地上的杨树叶子,听着那些喀嚓声,心里飘得像是记忆中的雪花。狐狸就在一边满脸微笑地看着我。

    只是狐狸不知道,阿城为了能让他的影子始终和我重合,在走路的时候不停地左右绕着。或者干脆把我背起来,在街头像孩子一样地奔跑。我还记得那些叫声,尖利地冲上天空,然后像烟花一样散向四周。现在是我不停地围着狐狸转,或者我箍在她身上,在马路的边际上摇摇晃晃。

    轩,你真是个孩子。狐狸每次都笑得温存。每次我跑一个大圈回来的时候,那些温存就会扑面而来,瞬间赶走了身边的寒冷。我对着狐狸笑,整个城市明眸皓齿地笑。

    狐狸不在的时候,我就在电脑上写一些文字,听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把漫长的等待切割成小小的饼干,可以拿起来咀嚼。时不时地起身看看我给她买的夜宵凉了没有,然后转到窗户那里去看有没有一个落寞而美丽的影子从街头的那边延伸过来,最后仍然坐下来,咀嚼着等待的饼干。

    有几次困得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刺眼的阳光。狐狸坐在电脑前,慢慢地看我写出来的文字,微笑或者流泪,从来都不会发觉我轻轻地走过去,然后抱住她,孩子气地揉乱她的头发,吻干她脸上的泪痕,看着她像湿润的蔷薇瞬间地绽放出笑容……

    狐狸,你很久没有跟我提关于未来了。我抱着她,听她轻柔的呼吸,守护着我的呼吸。

    电脑屏幕突然暗下来,我看到里面狐狸的笑容渐渐地消退,眼睛里有大片的黑云凛冽地飞过。

    7.

    狐狸。明天是情人节,我想和你一起过。

    轩,明天酒吧里很忙,要通宵场的。

    我点点头,那你忙就好了。

    对于生活我一直是乖巧的人。我和狐狸并没有太多的资本过安逸的生活,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奔波。所以我们早已学会用细小得别人都可以忽略的温柔来堆砌自己的生活,而对刻意的节日从不强求。

    那狐狸,我过去陪你。老板明天准我的假。

    轩,记得我们的约定么?这是个不同的世界,你的出现会打破这里的平衡。而我依赖这个平衡。

    电话的那头很安静,似乎还有一个低沉的鼾声。

    沉默,然后挂掉电话。

    狐狸从来不让我去她工作的酒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决然站立的姿势如同母仪天下,眼里更多的是隐忍和退让。我拥着她,却学会了不去问这个在我怀里的女人的生活。她的眼里偶尔会有大片的黑云凛冽得飘过,像是闪电劈出的明亮的伤痕,轻轻一碰就会痛。

    狐狸,你不会离开我吧?记得我曾经这样问她。我们脸对脸躺在一起,她的呼吸能拂上我的睫毛。

    她没有回答,只是冲着我不停地微笑,但那微笑显得莫名地忧伤。我就不再问,只是紧紧地搂住她:狐狸,我们一直像现在这样多好。

    然后我的脖子上一片的冰凉。

    这个女子,仿佛随时都会被从我的指缝间扯走。

    情人节的夜晚异常地安静。我把电脑打开,看着所有的程序被启动,然后又把它关掉。一次又一次。我的手指不知怎么,第一次在键盘上失去了温度。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也仿佛失去了活力,变得干涩和僵硬起来。墙上的挂钟的滴答声仿佛变得特别得响。我倒在床上,把自己的脸埋到枕头里,听着自己呼吸渐渐在耳边变成一场海啸。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我被刺耳电话声吵醒。拿起来,里面有一个甜美的声音:请问是轩么?

    我是。

    你的文章我们决定全部采用。并且问一下你有没有兴趣接手我们的几个专栏?

    我疑惑地问,可是我没有投过什么稿子。

    是一个女孩子送过来的,应该是你女朋友吧。她很漂亮。

    我拿着话筒,不再说话。眼前浮光流影,狐狸躺在我的怀里,手里搅动着我的头发,轩,为什么不拿去发表?很多人会喜欢。

    我笑,没有几个人还要看这样的文字了,他们对股票分析图和减价广告更感兴趣。

    轩,狐狸勾住了我的脖子,你会在杂志上看到自己的文字的。这个世界上,敏感的人还很多。

    我低头吻她,狐狸,这都是写给你的。别人能不能看到,都无足轻重。

    忘记了怎样答复的那个编辑。我坐在床边,脑子里狐狸的影子总是无声地浮现,她像是要开口对我说什么,但是每次都是嘴一张开,整个影子就模糊掉了。我开始烦躁不安,我想找到狐狸,这个飘忽的女子,仿佛就要离开。

    我打电话到狐狸工作的酒吧,那里的音乐声大得像是在爆炸。

    狐狸不在,她今天没有来上班。那个女孩子在话筒对面喊过来。

    一切都沉淀下来。我呆呆地坐在床边。狐狸眼里飘过的大片的黑云在我的视线里无声地弥漫,最终裹满了我的全身。我感觉自己手指的间隙流过的空气越来越急促,最终演变成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啸叫。

    狐狸的手机关着。听筒里只有那个礼貌的女生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说:你要拨的用户已关机,已关机,已关机,关机,关机……

    8.

    狐狸回来的时候我在喝凉水,看着那些水从饮水机的龙头里流出来,在杯子安静地涨上来,溢满杯口,顺着杯壁流下来,舔过手指,落到地上。

    仰起头看杯子倾斜着的水流义无返顾地泻下来,灌满我的口腔,有激荡的声音,在我的口腔里变得朦胧和憋闷,只有我自己听得到,也只有我自己需要咽下去。

    轩,很漂亮的玫瑰。狐狸回身捧起我买的玫瑰。我抬起头看看表,已经是凌晨8点,对于所有,已经是昨天。

    狐狸,你看,玫瑰等待得太久,已经开始谢了。我拿手指轻轻地一弹,那些摇摇欲坠的花瓣就像失了根的浮萍,呻吟着落了下去。

    狐狸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她退后了几步,努力地站稳身体。

    轩,她叫。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在我的眼里有大片的黑云飞过有忧伤的笑容有可以沾湿我胸口的眼泪的女人。经过了一夜的口红已经开始颓败,和手中的玫瑰一起凋零。美丽的情人节总会有奇迹发生,从小的那些偶像剧里总是把愚蠢的泪水藏在那一刻释放。

    尽管愚蠢,但是我发现是真理。因为我哭了。

    昨晚你在哪儿?我的声音干涩,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狐狸没有答话,只是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阳光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身上移过去,直到再一次由天的尽头消失。

    都是黑暗,今晚没有月亮。

    我无法再将漫长的等待切割成一块一块的饼干。它已经不再甘之如饴。我只有一遍一遍地起身去倒水,把它们喝下去;再倒,再喝下去。整个房间里有寂寞的喉音。最后,只要我一站起身,胃里就有一阵液体的激荡和翻涌。

    我伏在洗手间里剧烈地呕吐,强烈的声音和眩晕感似乎瞬间把我抽离了这个世界。我的眼泪终于汹涌出来,和在我呕吐出的肮脏的水中一起冲进了下水道。感觉胃再一次地灼烧起来。我蹲了下来,双手紧紧地顶住了胃。这个姿势已经飘荡着陌生的气息,但是我的嘴唇已经重新开始脆弱。我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狐狸拍着我背,却被我倔强地推开。我一边呕吐,一边用倔强地眼神看着脸色已经苍白的她。又一次不得不开始的别离。我又被拖进了挣脱不开的绝望中。阿城的影子开始牢牢地裹住了狐狸。同样美丽英俊的人,同样是爱过我的人,同样是我爱的人,同样是要离开的人。

    都像呕吐进下水道的肮脏的水,卷着愤怒的泡沫流逝得无影无踪。

    9.

    再一次没有尽头的沉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狐狸的气息。电脑屏幕在不停地闪烁。

    轩,你想过未来么?

    未来。我苦笑,笑得尴尬。狐狸,你和阿城一样,那么看重未来么?那么为什么不珍惜现在?那次电话里那个轻微的鼾声就是你可以依靠的未来是么?那个坐宝马车的女人就是阿城的未来是么?原来如此。我一直坐在自己的理想上望着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却抛弃了我和我的理想。

    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翻个身子,习惯地想抱住狐狸,把头埋在她带着茉莉香味的长发里,听着她的呼吸在我的耳边轻微地摩擦。但我的胳膊就这样重重地落了下去,在床上砸出一条印记。我慢慢地蜷缩起来,只能抱住自己的腿,让眼泪直接地落到枕头上,一片潮湿的味道。

    电话响了几次,很执着地在响。我昏昏沉沉地接过话筒。

    长时间地沉默,很久的电流声之后,我听到一声依然没有淡忘的称呼:

    轩!

    手猛烈地抖了一下,话筒咣当摔到了地板上,我捂着脸放声大哭。

    月光照进来,我不知道,影子是不是还在陪着我。

    10.

    面前的阿城已经不再是那个和我一起穿着破旧的羽绒服在街上手舞足蹈地走路的小男生了。他裹着一件精致的大衣,优雅地露出脖子里价钱不菲的白金项链,上面有一颗心型的坠子,不停地在我眼中摇晃。他身上开始有干净地剃须水的味道,或许还有古龙的青草味的香水。以前他对着500ML的瓶子长久地留恋,现在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了。

    我面对着一个陌生人,因为我闻到的是一种陌生的味道。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只有他的眼睛还是一样,里面有温情 闪烁。如果再回到DJ台,应该还会如同白色的雪片燃烧。

    轩,你过得不好。阿城握住了我的手。

    我摇了摇头,能看到自己凌乱的头发在眼前微微地晃着。

    你又苍白了。阿城把手抬起来,想摸我的脸。

    我闪过去。阿城,请说你要说的事吧。

    阿城的手停在半空中,离我的脸只有大约1厘米的距离。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指间流过的温存的气息。但是,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已经和唱片公司签约了。我已经有了第一张的个人专辑。他拿出一张CD,上面有他为了拍摄而摆出的僵硬的POSE。阿城一直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无论何时都有自己的魅力。

    我有了钱,有了地位,有了名望,所以,我想回来。轩,你知道么?我想回到你身边。

    我开始笑。我不知道当时我的笑容是什么样子的,无论好看是难看。但是我笑得实在是很放肆。周围的人都转头看过来,阿城脸色难堪地拉着我的手。轩,轩,别笑了。

    你能选择么阿城?我看着他。这个曾经给过我全部的男人为了未来离开了我,得到了未来之后,又要回来。

    为什么不能?

    我没有答他。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我看到那个曾经开着宝马一直嚣张地鸣着喇叭的女人带着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阿城。你在这里啊。那个女人脸上笑得可以把所有的皱纹都摺起来,由于过度地颤动还会细微的粉掉落下来。

    阿城的声音瞬间起了变化。我转过头,不忍看着阿城对着那个女人的殷勤,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我都感觉恶心。

    你就是轩么?常听阿城提起你。今天总算遇到了。怎么样?交个朋友吧。那个女人转向我,眼神细细地在我的身上游离了一番,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蹩仄的笑容。

    也是一个蛮俊的小伙子么。听阿城说你的舞跳得很好。什么时候有机会跳给我看怎么样?或者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出去吃饭?

    她从服务生那里拿过两个酒杯,倒上了红酒,然后递到我跟前,为了纪念我们认识,干杯。

    我没有动那个杯子,而是抬起头看着阿城。阿城一脸的尴尬像是忙着打洞的土拨鼠。

    阿城,这就是你所谓的选择么?

    你们在说什么哪?那个女人把手搭到我的肩头上。

    我一侧身,把她的手轻轻地放下来。谢谢你,女士,但是我不想认识你。

    阿城,祝你好运!

    我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阿城的眼神还是像以前一样熟悉。在我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长久地望着他,内心就会有幸福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来,填满整个的生活。

    但是阿城把我丢了,也把自己丢了。大街上,再也不会有我们两个重合的影子。阿城,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再回来。

    最终也只有我的影子陪我上路。

    你的嘴唇又裂开了。化妆师望着我,最近生活过得不好么?

    他回身去拿那个装着酒精的瓶子,一把没有拿住。清脆的撞击声,酒精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的房间。

    我看着地上混乱的玻璃渣子,浓郁的液体放肆地曼延,嘴唇狠狠地痛了一痛,就失去了知觉。

    街头上只有我一个人行走了。不再蹦蹦跳跳,也不会一直踩着马路的边缘摇摇晃晃。只是静静地看着呼出的热气在我的眉上结成依恋的白霜。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童年的姿势。阿城说我是个孩子,狐狸说我是个孩子,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到。孩子伸出手的时候,没有人来握住。孩子只有用自己的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风从里面灌过去,留下巨大的空洞,里面有长久的啸音。如同我把脸埋在枕头里自己的呼吸幻化出的海啸。这是时间的呼吸么?一个呼吸的时间我就左手握着右手地长大了。

    一个人的路总是没有尽头,回头看看,黑暗中的来路已经隐没在视线的尽头,而面前也只有微小的一段光亮。枯黄的树叶在面前翩跹地舞蹈,互相缠绕着,亲吻着落到了地方,留下魑魅般的影子。一脚踏上去,喀嚓一声,了断所有的想象。

    橱窗里的我还有笑容么?怕是没有了。阿城说得对,我过得不好,因为我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但是我也想要一个未来,一个自己问心无愧活着的未来。阿城,狐狸,你们都知道么?

    手里拿的是那家杂志社寄来的聘任书,却轻飘地像刚刚被我踏碎的落叶。回头看看,同样昏暗的街灯,一样翩跹的落叶,一段没有开始没有结束的路,……

    我抬起手臂,转了几个圈,可是我的影子却僵在了身后,不再起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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