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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天津寂寞表情

抖音号哥2年前 (2022-08-24)关于抖音72

天津寂寞表情

  一千年,好运的未来……

  时空是可以分割的吗?

  我可不可以留下我想要的,留下我的幸福?

  也许化身木乃伊也是一种逃避

  或者等待的方式

  但我想要的是什么?

  1.编号89757

   我叫千北。千北的千,千北的北。头发厚重密实,脸孔平淡而又看似安分。抽四块钱一盒的中南海,白色的烟盒,白色的烟体。网上无厘头的解释,中南海,中国的南边海了去了。毫无疑问,我对至纯的白色和通透的黑色有种无可救要的偏爱。偶尔喝酒,白酒,红酒,啤酒。各色的液体,透明或者浑浊。或是浅浅的细饮或是放任的豪放喝法,来者不拒。从未被人看过醉态。

   半年之前经历一场无疾而终的婵娟离合,如同大多数的城市男女的年轻往事。爱了,不爱了。在一起了,然后又分开了。曾经以为可以刻骨铭心的记忆一辈子,然后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忽然发现所有的一切在时间的打磨下慢慢的消沉忘记,直至忘记那个刻骨铭心的熟悉名字和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左手的手臂上有一个残留的淡淡疤痕,象一个小小的数字七。烟草距离皮肤半公分的位置慢慢的焦灼,只能感觉到渐行渐远的缜密疼痛。

   9月,吹灭面前十寸好利来蛋糕上的21根蜡烛。葵在一旁喃喃的宛若自言自语,过了二十岁,已然是奔三十的人了。

   2005年,居于天津。间断的生活了三年,熟悉的911路公交车,小贩在街头热情的吆喝声,渐渐习惯并且感觉到温暖却始终喜欢不起来。在城市的西南角终于有了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颓败的建筑,骄傲而耿直的挺立,社区内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半月型,早已看不出最初的颜色。恰逢夏天可以闻到淡淡的紫色木棉花香味,17楼,简单的只有通体涂成黑色墙壁的一间。推开旁边大大的落地窗,楼下的车水马龙,各色的行人,红男绿女,各自奔着前程。偶尔听的到眼前喧闹,而17楼的角落除了脚下支呀作响,上了年纪的暗黄色木质地板,感觉不到其他。

   一台康柏的二手笔记本电脑,黑色。墙角放置每天凌晨准时工作的咖啡壶和一堆喝完的绿茶塑料瓶。除此之外,17楼C室最多的摆设便是形状各异的14个马克杯和8个大小不一的烟灰缸。

   曾经这么想,这座城市距离我这么近,那么远。

  2.简简单单

   4月初,2005年。注定是个多雨而潮湿的春天。城市总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从地底游荡出来的霉菌味道。恰逢一个难得的晴天,我就会忙不迭的把积攒下来的衣服洗了又晒,晒了又洗。偶尔抬头便会看见17楼的一个角落,刺眼的白色和黑色,各种款式的衣服陶醉着春风招展而又招摇的不住飘舞。

   那天下午,我只是闲的无聊。顺手打开了常常浏览的一个交友网站。不知何时,我对这种贩卖式的交友方式有着深深的特殊情感。一边是有些不齿的厌恶,另一边又是因为此道而乐此不疲的眷恋。

   习惯性的直接搜索到第四页,径直只看第四个名字。白寞,四分之一的俄罗斯混血。喜欢林俊杰,后缀是喜欢林俊杰的一切。所信奉的名言一栏填着简单的一句话,等着我爱的人为我谱写。

   再看联络方式,一片空白。发了站内信过去。几分钟后,系统提示,您有新邮件,请注意查收。滴答滴答,收到回复。白寞的QQ号码。打头的四位是5454。心里一阵傻乐,用艺术界的读法该是我发我发吧。

   我将并不常用的那个QQ资料涂改的面目全非。24岁,无聊的待业青年。末班车晚点。让任何人看不出一丝相识的痕迹。做完这些,我的心里有些暗暗的得意。白寞在线,很快的通过了我的身份验证并且加我为好友。

   果真是个预料之中的单纯而又简单的家伙,仅仅聊了几句便发过来半年间变化的所有照片。长发,短发。唯一不变的是透露着凄凉的惨白皮肤和干净的面孔。我打开了C盘,又打开了D盘。看看装满自己过往记忆影象的文件夹,淡定的回复白寞的聊天,我不好看。

   仅仅半年,我从过去的那场爱情战役的角逐里惨败下来。凌乱的头绪和深深的挫败感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透了。

   白寞发来最后一句话,明天见面吧。有些诧异,有些新奇的刺激。我鬼使神差的回复了一个字,好。

  说完这些,白寞的头像逐渐变成灰色。我瞪着屏幕发呆,看看还未曾关闭的文件夹,卡玛。三年间我唯一用心爱过的人,如今与我只成陌路。

   和平区的八里台新文化市场。每隔那么一阵子便传出拆迁的消息,几经时间荏苒,新文化依然繁荣,似乎是被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单的老人一次次发生奇迹般的回光返照。白寞与我约定的地点恰巧在此,午时11点。马路的对面是另一个更为久远的标志,南开大学。马路两边,一边宁静,一边喧闹。相依为邻,各自不同的精彩。

   习惯性的提前早到了半个小时。深色的上衣,蓝色的仔裤。坐在公交车站牌下的长椅上,掏出昨晚抽剩的半盒中南海点了起来,身下的两条长腿在面前的势力范围不断延伸。

   我的脚下被扔下第四只白色烟头时,眼前突然白光一闪,象极了武侠小说里某某英雄横空出世。我看着眼前的那个白光摘掉黑框的眼镜,然后左右没有目的的在我面前进行寻找。几乎透明的白色皮肤,迎着阳光有些不可思议的刺眼。莫名的预感,这是白寞。

   突然手机开始剧烈的振动。白寞,我到了。简单的回复了一句,我在你身后。嘴角洋溢的是自己不曾觉察的诡异笑容。仿佛所有的启程早已写好,又似遵守许久前做出的未知约定。等待,为了冥冥中的某个人,象只蝴蝶又可以梦幻着飞跃沧海。

  3.莎士比亚的天分

   4月中旬,2005年。我发了信息给葵。我是如何的一个人?文气,不爱说话,喜欢细水长流式的感情?葵有些吃惊的回复了信息,如此了解自己是件好事。

   倘若我真是如此的一个人,我想我是开始放任自己喜欢另一个人了。那个人是我相识三周,仅仅二十一天的白寞。

   每天的六点,准时上网然后搜索到新浪的天气,发给白寞。天气晴或者多云。升温或是变冷。放肆的关切。我开始明目张胆的说,白寞,我喜欢你了。白寞被我莫名而来的热情吓的有些不知所已。

   我和东东,西西在南大分校区的一条弄堂里吃山东风味的羊肉,小小的店铺,昏黄的灯光。发信息给白寞,诶,别人说我现在的表情笑的有些淫荡呢。白寞回复的很快,灯光下似乎看到了一张惊愕的脸,天啊,如此安分的一张脸怎么会有淫荡的表情啊。我继续着淫荡的表情把玩着手机,一条条的删除别人的信息以保持手机有足够的内存来存留白寞发来的信息。

   回到独居的17楼。四月的夜晚有种难以接近的温暖。掏出钥匙,手还是抖的厉害。电脑里BT下载的情人结已经开始上传。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坚持。男人和女人年轻的身体紧密的结合,而后男人打翻了女人手中的安眠药。十年,感情由浓转淡最终还是在一起。电影最后的一句话,能与你活在同一个世上就是种幸福。

   赵薇开始倔强的唱着天使之名。告诉白寞,感动,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我们明天见面吧。

  好啊,不过你要找个既好玩,花钱少又浪漫的地方。

   我歪着脑袋,然后登陆北方网的论坛。发了一个十万火急的帖子。天津,哪里既好玩,花钱少又浪漫?

   五分钟后再回来看。呵,天津的广大市民果然热心,短短时间内竟然有45条回复。七嘴八舌的霎有意思。

  赤峰道的流星花园啊。

  五大道那有几家有名的西餐厅,可以去试一下。

  塘沽!塘沽!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

  压马路去,既便宜又省钱。

   第二天,有风。我和白寞矜持的走在天塔下的街道。漫无目的。穿过几条街,从八里台走到金街。每逢有即将穿行的十字路口,我总是顿足等待,我冲着白寞讪讪的笑,我是个过马路的白痴,据说中国大陆过马路的方法是先向左看再向右。白寞拉着我的衣角,嘴里不住的说看出来了,白痴。过啊,哎呀,小心。

   这座城市我仅仅驻足了三年而白寞已经停靠了十五个春秋,远远比我更为熟悉这里并不流畅的空气。随处行走的任何一条小道都存放着白寞过去的记忆。

   我和白寞走到金街的中部,小小不起眼的一间。光明电影院。招牌上的海报琳琅满目,我冲着白寞隔空打牛般的喊,我们看哪个?

   随便吧。白寞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眼光瞟向角落里的情人结。

   白寞走到前台买了两瓶饮料,一瓶红茶,一瓶绿茶。白寞伸手将红色的那瓶递给我。

   走进B厅的小包间放映厅,电影已然放映了十分钟。

   我看着昨晚熟悉的情节,缓缓流淌的油画般的画面。最后的定格,等待后甜蜜的无奈,两个人终于依偎在一起。黑暗中,白寞扭转过去的脸闪着透亮的液体,故意不让我看见。我握着白寞的手,潮湿而温暖。

   我和白寞在一家韩国料理店消磨了一个小时。白寞递过菜单,你来点。我随便,好养活。

   满桌的油腻酸辣食品陆续上来,我紧紧的皱了眉头。白寞冲着我说,你可真是个肉食动物。说完然后又自顾笑了笑。太恐怖的栽赃,白寞递给我的那张菜单上竟然没有一个带有绿色植物的菜名。

   白寞喋喋不休的说着过往,小时候的爷爷,三年间唯一爱过的人,又三年的独自等待还有自始自终的钢琴。从教堂一直走到中心花园。我侧耳倾听,心里有些酸涩却很少插嘴,9路的公交车在面前呼啸而过。白寞很随意的把额头靠在我的肩膀,身上有一股混合着婴儿气息和医院来苏水的复杂味道。白寞说我曾经说过,有时候生活就是一杯咖啡,一个下午还有一个人的九路公交车。我要找的就是那样一个人,文气,不爱说话,感情观是煲汤而非爆炒。说完这些,白寞跳上九路的公交车,冲着发愣的我轻轻的摆手。

  4.会有那么一天

   我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短暂假期。

  2004年元旦以后我一直在天津的一家发行量还算不错的休闲报社做着情感故事的责任小编。月薪不多足够温饱。每日审视邮差送来的邮递邮件或者网上邮箱里的E-MAIL。大体相同的感情纠缠,两个人的或者三个人的。遇到有些趣味的稿件便稍做修改然后送去统编,联系作者支付稿酬。感染于那些或好或坏的感情游戏我的性情变的有些乖张。中南海抽的更为厉害,由过去的两天一盒变成一天一盒。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关节被染成不合群的焦黄色。

   在我怒不可张的每日重复里主编终于很人道的下达了那个意外的通知,我的轮休。半个月的时间,十五天。

   我似乎有了理由逃离,拿出了地图,在游历过的和心向往之的城市分别标上绿色和红色。塞北静止的胡杨林,江南流淌的乌镇,仔细的打上绿色的对勾。这一次,我要去哪?

   第二天我踏上南下的火车。八个小时的旅程,山东的最南边,我的家。

   推开门,家里养了九年的老狗热情的迅速咆哮过来。我掐了掐老狗的耳朵然后放下肩头的旅行包,发了两条信息。我到家了,白寞和葵。

   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本家堂兄一起举行婚礼。分别比我大三岁和两岁。作为家里仅存的单身我理所应当的去迎了亲。新娘子矜持的不肯上车,鞭炮一响,双目含泪表情又是兴奋。模式化的一幕传统,我在心里暗暗的好笑。

   女人都是荧光下天生的最佳女主角。

   晚上的喜宴,觥酬交错。我很主动的替不善喝酒的二哥去挡酒。喝酒的方式因人而异,或是程咬金的三把斧子把敌人先行吓跑,或是细水长流,拼个耐性。满座游走,流光异彩,表情稳定而面带微笑,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我的大喜之日。

   回到家里,我顾不得老狗继续缠绵的热情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然后趴在马桶上不可抑制的吐了起来。不知灌进体内的多少杯液体此时统一的从我的嘴里喷泄。二哥适时发来了信息,还算有些良心,千北,哥谢谢你。我苦笑着拔了手机的电池。清水顺着脸颊慢慢的宣泄,白寞。仅仅离开两天,我开始抑止不住的想你。白寞!

   在家里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我陪着老爸老妈,还有自诩被家里小宝的老狗。口袋里装着手机,被调成静音。每隔五分钟或者十分钟不安的掏出查看。老妈从我有些异常的举动里反复询问,表情很是开心,千北是不是谈恋爱了?我从一开始的彻底否认到后来的无声沉默。老妈的笑容一再夸张绽放,顺带着将四月的明媚带回整个家里。

   不再上网,每日七点半准时看中央一台的天气预报,天津,晴天或者多云,升温或者变冷。我开始一相情愿的放不下另一个人。白寞的信息或是准时或是拖延许久。在不安的等待中我的表情宛若三月的北方天空,阴晴不定。大多数时候,白寞总是在午夜12点发来信息。我将手机改成振动,放在枕边。拉开窗帘,抬头即是北方的夜空。想来早已忘记葵曾不只一次的跟我絮叨手机放在枕边有致癌的高度危险。

  我的睡眠极其不好,每隔半小时或者一小时奇妙的醒来然后翻看手机。似是一只敏感的猫在黑暗中不安分的躁动。又似变成一个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只能感觉到一个人的傻瓜。

  白寞,早点睡觉。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白寞,天津的天气很干,每天至少要喝八杯水。要喝温水。

  白寞,晚上盖好被子。

  白寞,明天的天气不好,早上不要出去了。

   白寞的回复多少有些自言自语。偶尔夹杂着几个错别字。在黑暗里我练就了用手机盲打的本事。偶尔有些小小的惊喜,白寞说我喜欢你,我喜欢听我喜欢的人话。白寞说总不能因为喜欢就在一起。白寞说有些事情我不能去想,想起来就头痛。我一遍遍的回复,白寞要早点睡觉。欲罢不能的回复,早点休息,盲目的不想其他。久久没有收到信息回复之后开始想着过往。迷恋而沉醉在简单的关怀和被关怀里。

   白寞浏览了我博客上那个短小的故事,我的世界全是水。然后问,这是你的故事吗?我哈哈的一笑,你觉得我的身世有那么惨吗?我还有疼爱我的老爸老妈,还有一个和你一样不听话的小宝。哦,如果这是真的会更好,真想把你所有遗失的关爱好好给你弥补一下。只有失去的人才能更懂得珍惜吧。白寞有些失望的说。

   我开始痛恨起这个无聊而漫长的假期。白日的欢笑和晚上的落寞将自己无形的塑造成一个看不清楚的双栖动物。十天后我买到了回天津的火车票,顾不得父母讶抑的眼光,晚上八点我坐上了返途的列车。

   又是临窗的位置。听到对面的年轻男孩和旁边的青年男子不住聊天。呵,敢情竟全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校友。列车员开始查票,对面的男孩掏出学生证,列车员的眼睛闪着令人羡慕的光芒,我瞥了一眼男孩的学生证,封皮印着两个字,清华。然后又查了旁边的青年男子。北京交通大学,后缀硕士证。查到我时,我简单的掏出了全价的车票。在年轻男孩有些不解的眼神里,我主动解释道我工作了,在天津。年轻男子接过来说,看不出来,真是看不出来。仿佛我的脸上写满了欺骗,又似我的年轻让人足够误解。

   凌晨四点,我下了车。下车之前冲着满腹疑问的两个校友微笑别过。天津的天灰蒙蒙的有些暗淡,竟然还不可思议的下着小雨。满路的泥泞,昏黄幽暗的灯光。打车回到天津的17楼。临行前晾在窗口的衣服被从忘记关好的窗口打进的小雨淋的通体全湿。整个房间有种潮湿的细腻味道,我的身上忽然有种刺痛而短暂的无处搔之的痒。左上角的屋顶有一块不坚定的墙皮突然凋落下来。

   我发了信息给白寞,我回来了,我们见面吧。

   意外之中的,白寞竟然没睡,如同我们第一次聊天时我简单的反应,白寞回复了一个字,好。

   我睁着双眼开始瞪着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总觉得时钟的电池不够,走的不够快。如何也不能瞬间到达约定的11点。

   从柜子里找出一件黑色的毛衣,然后穿上一双新买的运动鞋。对于一个不爱运动的人买了一双运动鞋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5.明天

   11点。天塔。

   看着红灯变成绿灯,我慢慢的穿过斑马线,然后左顾右盼。白寞,站在对面,冲向天塔下的一池湖水,背对着我。

   我局促的走过去,白寞适时回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整个假期我唯一不曾改变的想念,那个人,真实而又梦幻的站在我面前。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感,亲情,友情还有多多少少的心动牵挂。

   白寞从背包里掏出一盒红色的MARLBORO,递给我一根。然后问我,你知道吗。很少有烟象万宝路一样有这么深的寓意。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TIC ONLY。

   我和白寞走到吉利的冰场,11楼。在电梯里白寞看了看自己黄色的靴子,满是灰色的碎泥,你看你约的这天。口气温润而狡黠。四月的天津还是有点不善解人意的距离。从白色和黑色相间的地板上楼,坐在入口的第四张桌子。白寞不住打着呵欠,我看了看白寞有些倦怠的表情,说我们回家吧。

   从另一个入口下楼,螺旋式的楼梯。走在前面,听到白寞在后面不住的喊,小心碰头。小心碰头了,白痴。

   我带着白寞回到17楼的C室。一个人的房子,如今两个人,是家。

   白寞好奇的打量我寡居于此的一切,好奇的摆弄我放在各个角落的烟灰缸。然后两只脚互相噌了一下脱掉靴子霸占了我的床。我坐在床头的地板上拿过黑色的笔记本,写着十天以来的航海历程。白寞闭着眼睛,翻身过来,一只白皙的手不住拨弄我的头发。任凭白寞将我的头发拨弄的凌乱,一间屋子,两个人,简单而美好。

   电脑里放着我喜欢的许巍沧桑的声音,很多事来不及思考,就这样自然的发生了。十年的磨砺,我喜欢的这个中年男子终于花儿绽放的开始泛红。

   我跳上床,躺在白寞的左边。我从未如此真实而又零距离的靠近白寞。我的左手旁边是白寞的右手。白寞扯过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我身上。如同过去一次次的预期,两个人可以互相温暖。身上的刺痒又突然传遍全身,我伸出揽着白寞的右手无处寻找的抓挠起来。白寞伏在我的胸口,然后突然惊愕的坐了起来。从白寞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我开始注视着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我的身上布满了钱币般大小的红点,夹杂着刚刚被我抓挠过的红色痕迹,某些斑点渗透着透明的血水,刹是恐怖。

   白寞穿上白色的T恤,逃般似的跑进了卫生间。隔壁的水流哗哗的一直流淌。我呆坐在床头,看着自己满身的红点。白寞从隔壁回来,脸色愈发的变白。我猛然想起白寞身上那股淡淡的来苏水味道,白寞的家里有两名在职医生。我拿出一只烟,猛的吸了一口。燃放的烟气忽然呛的满脸是泪。

   去检查吧。白寞冷冷的站在门口,眼神犀利宛若我从不曾认识这个人。

   我,我怎么了?我彷徨若失的问着白寞。

   呵,你对生命还真实淡漠。你不知道你身上的症状象什么吗?我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我,不会有什么事吧。黑色的氛围让我忍不住的想起那个英文和中文俱是A字打头的病症。不曾想过的病症忽然距离我那么近。

   你知道有时候语言有时候在现实面前有多苍白。谢谢你的无知。白寞掏出那盒红色的万宝路,表情有点凄然。

   我不知所已的开始回想,过往的半年,我和卡玛正式的分开。如果真的是,六个月,足以证明一切,我身上的红色斑点。

   白寞默默的回头,然后转过头来。你让我还可以再相信谁?你让我怎么办?!我曾经想过,如果再有去爱的勇气,会在那个人面前抽最后一包烟。MARLBORO。白寞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我的嗓子仿佛突然间被卡住,说不出话。只能注视着眼前的这个陌生而熟悉的面孔。多么滑稽的一幕,过去的爱情背叛了我,而我开始背叛刚刚开始的这段感情。这个让也是让我有勇气再去爱的人。我伤害的人,我不知如何去爱的人。

   我抱住头,不能正视白寞凄然的目光,脸上堆满了讽刺自己的冷笑,懦弱到令自己不齿。一遍遍无力的说,对不起。对不起。除此以外,说不出其它。我甚至苍白的不能安慰眼前这个我深深挂念的人。

   白寞掏出那盒烟,一根根的点燃。整个房间燃起了MARLBORO辛辣的气味。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缅怀。真是有意思啊,我的两段感情,一个是一年半,而这个是十五天。 三年前的夏天,我们一起骑车回家,一起在街头的小摊吃饭。我把烟盒的锡箔纸抽出来叠成一个个戒指,带满在那个人的手上。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

   千北,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到底要的什么?白寞的声音满室不住回荡。

   我所寻找的温暖声音此刻无奈的透着清冷。

   白寞的表情否认了我的一切,如同那个白寞不曾仔细看的菜单,我是一个肉食动物。在白寞的心里,定格,然后变成不堪的画面。

   我们总是在还没学会如何去爱自己之前就去爱别人。爱,直至成伤。

  6.一千年以前

   似乎是冬季的一个晴朗午后,我回到学校领取毕业生推荐信。忙完这些我跨越学旁边窄窄的栅栏,准备去隔壁学校的食堂吃五毛钱一串的烤串。在我从暖气片的钢管上很威武的跳下来时,很凑巧的踩在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上,整个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面孔朝下,狼狈的摔到了地上。恰巧这一切被路过的一个人,仅仅是一个人的路过,不偏不倚观看了惨案发生的全过程。

   一个陌生的人骑在单车上驻足停留,左耳的水钻耳钉在阳光下不住的闪耀。

   我冲着面前的这个人傻傻的笑,然后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径直走向了食堂的方向。

   五分钟后,我的手机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接通电话,对面的声音仿佛洋溢着春天般的温暖。你是千北?呵呵,钱包在我手上,一分钟后到我这来拿。过期不候。说罢挂掉了电话。

   我摸了摸上衣的口袋,果不其然,钱包连同放在一起的推荐信一同消失不见。电话里所指的那个地方在哪呢?顾不得那么多,我放下手里刚刚选好的烤串,冲向刚刚出丑的地点。

   仍旧是一个人,骑着单车的一个人停留在那,手里是我黑色的钱包。

   面前的这个人留着细碎的短发。额角的刘海伴随着微微的风隐秘的摆动。我顺利的拿回了自己的钱包和一干证件。

   千北,我是卡玛。面前的人短浅的笑。

   那个冬天我骑着卡玛的单车,后面载着卡玛游历着学校周边的大街小巷。卡玛爱吃鱼,那些日子我混迹于充斥着阿姨阿婆的菜市场里,不耻下问,学会了好几种做鱼的方法,清蒸鱼,红烧鱼,豆瓣鱼,糖醋鱼。在卡玛租的小房子里每天买菜做饭。卡玛吃的开心,人前人后的夸我。

   两个人独处的那些时间,卡玛开着电视,两具年轻的身体在荧光的不住跳动中疯狂的爱着。

   卡玛的生日和我仅仅隔了一天,却相差了364个日夜。

  4月末的那天,我们一起在外面的餐馆吃饭。过起了生日,互相庆祝。

   餐馆里新推出了一道带有鲫鱼的锅仔,是那种点着酒精可以一边煮一边吃的小小的锅。我们以前都没有吃过,就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是,端上来的锅仔里不是一条鱼,而是两条。乳白的鱼汤,绿色和红色的配菜,鱼在锅里,有一种绝望的姿态。

   卡玛说,一条鱼多孤单啊。两条鱼要死都死在一起,多么浪漫的死法。

   我问着卡玛,你怎么知道它们死前刚好是一对?

   卡玛反问着我,你怎么知道它们死前不是一对?

   分明是古人问答,对经典的拙劣模仿。

   两个人相视一笑,继续吃鱼喝汤。

   卡玛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不再准时回来吃我做的各种鱼喝各种汤。晚上的时候,我把鱼热了又热,直至鱼身被热到粉身碎骨。我开始不再做鱼,自己一个人又吃起了楼下卖的盒饭。卡玛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偶尔的电话会长时间的占线,再后来变成话务小姐甜蜜的声音报出停机的信号。

   在我不知道的何时卡玛换了手机号码。晚上再回来时,身上充斥浑浊的酒气和各类陌生人的气息。我把喝醉的卡玛抱到床上,用毛巾蘸着温水一点点擦去那些我不熟悉的陌生感觉。

   那个冬天的最后一个寒冷,天空下着凛冽的小雨。我不放心,拿着卡玛的衣服,出了家门。坐着红色的夏利刚刚到了卡玛兼职的楼下,正欲付钱给司机,看见卡玛和另一个人谈笑着从公司的大楼走出。那个人我认识,看着BMW上下班,年初刚刚回来的“海龟”,卡玛的上司。我看着卡玛直接坐上了那个人的BMW,跃跃欲试的驾驶位置。那个人掏出钥匙递给卡玛。

   车子在几次哑火后终于启动。那是与我和卡玛住的地方相反的方向。

   我开始思考一些事情,我和卡玛,是否是同一个方向。

   卡玛不只一次的表露自己所向往的安逸生活。可以在百盛自由的刷卡,眉头不皱。可以每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在全世界周游。这些物质的层次,我没有。我所带给卡玛的只有从冬季风中归来的一碗鱼汤。

   后来,卡玛在我的预料之中没有征兆的走了。走之前,卡玛没有说要去哪里,我坐在墙角开始抽第一只烟,没有问。

   这才是卡玛的方向。而我,注定是那种为了一些小事而忙碌的人,走不了太远。

   不久,我在面试中很荣幸的被一家报社录用,顺利的留在了天津。

   我将卡玛走后的房间涂成黑色,擦去卡玛留下的一切痕迹。城市的17楼,C室。每逢夏天,推开阳面的窗户,可以从远处闻到淡淡的木棉花香味。

   季节转换的时候,我偶尔还会再做已经有炉火纯青技艺的锅仔。打来电话叫上葵,热热的,隔着泛起的热气,一人一碗。有时我还会想起卡玛曾经说过的话,一条鱼多孤单啊。可是我不愿意再让两条鱼死在一碗汤里。那两条鱼里,有一条是飞鸟,它注定要飞。飞鸟和鱼的分离注定是它们的宿命。

   不管任何时候,我的汤里始终只有一条鱼。

   另一条鱼,变成飞鸟,飞了。

   放任吧……

   有些事,自然会得到出路的。

   一千年以后,你还在吗?

   再见,咱们回头见。

  7.不懂

   马场道的西式建筑,仅从外表看来古朴而质感。道路两旁的小树抽出新嫩的枝芽,油油的青翠,不染纤尘。我和葵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整个人放松而懒散。葵的目光转向窗外,然后惊呼,那是我过去的高中。

   上午的时候葵打电话约我出来吃饭。在传染病医院的那站,我坐在站牌下的长椅上,手里的烟草劲头很大,抽起来只需缓缓的细咂,两条长腿在面前的势力范围不断的延伸,很不道德的干扰着过往的行人。

   葵从公交车上小鹿般的跳下来,迎着刚刚升起的阳光,整个人仿佛笼罩在白色的光环之中。我看着葵在人群中不断的寻找我的身影,坏坏的躲在站牌后。葵眼神极好的把我从站牌后揪出来,然后把我拉到旁边大大的玻璃墙前,瞪着双眼很心满意足的说,这俩人多么般配啊。说罢,自己哈哈的大笑起来。

   我拉着葵一直向前走,走斑马线的时候葵靠在我的身边,我敲着葵的脑袋,过啦。小心看车,白痴。

   半年前中环的小巷里有一家味道挺好的中式餐厅,名字很俗气,大花卷。

   葵在旁边嘟囔着嘴巴,我不吃花卷,我要吃米饭。我要吃炒菜,我要吃肉。

   我无奈的冲葵解释,大花卷不只卖花卷。忽然又想到那家餐厅的招牌特色菜该是半年未曾尝过锅仔鱼的。

   我拉着葵一直左右穿行,到达目的地时发现彼时记忆里的餐厅此时正在做着粉刷装修。

   葵有些失望,我则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冲着葵劝慰的说,我们现在一直向前走,看见的第一家餐厅,我们进去吃饭。

   百步之后,抬头所见,破旧的牌子。另一家饭馆很平实的名字,君得利。我哈哈的笑,就这吧。葵看着周围冷清诡异的气氛,哆嗦着身体尾随着我走了进去,仿佛转而就成了孙二娘人肉包子的肉馅。

   饭馆内着实冷清,老板娘从收银台伸出半个脑袋,眉目含笑以示欢迎。两个人,三瓶啤酒,等待的过程中,我开始抽习惯了一阵子的金桥,葵掏出了山东产的硬盒将军。几杯哈尔滨啤酒下肚,从嘴巴到肠胃都是不合时宜的冰凉。葵指向内厅的一个侧门,示意我可以适当的解决个人问题。里面的灯光可是很冶艳的哦,葵眼光闪烁的说。

   我拉着醉眼朦胧的葵打车到了吉利的冰场。11楼。葵在旁边意味深长的说,挺熟门熟路的哦。第四张桌子,我掏出金桥的烟盒摆在桌子上,八宝粥的铁盒做的烟灰缸,葵很凑分子的掏出刚刚买的都宝,然后用手机拍照定格。从旁边的螺旋式楼梯下楼,走在前面,冲身后的葵喊道,小心碰头。葵在后面无所谓的说,我又碰不到,小心的该是你自己。

   阳光很好的一天。依旧拥挤的天桥,依旧冰冷的教堂长椅。屈臣士的柜台上有卖7块钱一个的火机,黑色的圆柱型。葵喜出望外的买了一个。

   晚上的时候,搭着顺风车,一路到了葵蜗居的楼下。从2003年开始,葵租下了楼上三居室的一间。不论何时,房内总是安静。葵的房间有一张我很看重的三人大床,臆想着可以为所欲为的爽快,鲜红色的床单。此外,还有一个我十分羡慕的大大落地窗。每逢有隆重节日的时候,不必出门便可轻松惬意的看到窗外的绚烂烟花。

   我趴在葵小小的电脑桌上浏览网上无聊的新闻,偶尔看到有些意思的内容便信口读给葵听。葵在一旁看着一个法国的老电影,两生花,很少搭话,偶尔回头看见葵恰巧的注视眼光,恰到好处的安心感觉。

  8.害怕

   我叫葵,9月出生的天平座。B型血,据说遗传着上古的突厥民族精髓。抽很多烟,黄色的骆驼,白色的都宝和现在山东产的4块钱一盒的将军。不厌烦喝酒每天晚上喝很多咖啡。

   千北如同一杯清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忘记是怎样的相识,忘记是怎样慢慢的积累沉淀。在不同的夜晚偶尔会相同的想起千北。如同我只有一只左手,遇见千北,是另一个相同的左手。

   三年间,跳跃式的奔跑在感情游戏两端,往返接力。偶尔将手中的交接棒递给阳光下的笑脸,有时接过酷爱幻想的同人殷勤献过的青草味道。身边的这些人和那些人或多或少的认为我拥有放荡不羁的秉性。

   去年9月,我吹灭蛋糕上已经数目成双的蜡烛,悄然的对自己说,过了二十岁,已然是奔三十的人了。

   我的面孔依旧白皙,表情依旧是招牌式的微笑,每天穿着酷爱的黑色衣服。在别人注视的目光下保持年轻。黑暗来临,我一个人躺在野性的红色床单上,赤着脚,背向身后的延伸到外面世界的窗口,在床单上仔细寻找熟悉的味道,三年又三年的熟悉味道,电影般的跳跃细节在脑海里不住闪过。两个人,一间屋子。那些相伴被称为家的气息,渐渐远离。在想念的日子里,我开始迅速蜕变衰老,在窒息中沉沉睡去或者相伴着墙上的黑色时钟,等待黎明的到来。

   三年间,我不曾遗忘的名字,向阳。千北不只一次的开着这样的玩笑,多么般配的两个人,向阳,葵。

   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一点,在恰好的时间遇见恰好的人。

  马场道的那所高中最后的一排楼,三楼的拐角处,我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数学课上我看着黑板上繁琐而消极的一片数字浮想联翩,某年某月某日的一天,飞舞着7月的灼热,即将开始,然后开始。暑假来临的前一个月,已经开始茂盛的树木扩展着自己的肢体,只需轻轻的伸一下手便能折下几片夏天专属的味道。

   那天,我透过衰老的玻璃窗将脑袋伸向窗外,双手伸展,如同挣脱束缚的一只鸟。向阳恰好的从对面的房间探出脑袋,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目光隔着两排楼的空间短暂的交接。向阳冲着我绽放着腼腆的笑容。

   多少个日子之后从海峡的对面开始飘过一个受伤的沙哑女声,苍茫的吟唱,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备考的日子一次次的悄悄逃离,拉着向阳的手漫步在五大道的每一个隐秘角落。但凡遇见学生面孔的年轻,我条件反射的松开牵着向阳的手尽量保持轻松和无谓,以此证明我和面前的这个人毫无关系。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一点,在恰好的时间遇见恰好的人。只是我在寻找的过程中丢掉所伪装和坚持的一切,心甘情愿的做了三个人的电影里始终不能有姓哪歉觥7畔埋娉郑绞;衬睢?br> 向阳和我,躲在我租的这间短小空间。关上门,阻挡住门外两个跃跃欲试的窥探。此时的两个人,只有两个人。一周,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一晚的相见,我用意味深长的笑容冲着正在脱袜子的向阳说,现在的你,全部都是我的。

   三年间,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向阳如同一个安分的孩子,不多说一句话,不承诺未知的一切。我轻轻的说一句,我们重新开始吧。向阳重新回到我专营的城市7楼。

   向阳在电脑那头,一条线短浅的承载,久久得不到信息回复,我望着屏幕上依旧透亮的彩色头像默默的发呆,对面的双人房间里是怎样的温暖。而我,始终生活在12点的黑暗里。

   在那些得不到证实的日子里,我交往着各种恋情,或长或短,却总归逃脱不了命运的玩笑。如同在赛道里奔驰的马拉松,从起点出发,终点仍旧在三年的向阳那里。抽烟或者喝酒,脑袋始终被一个人占据。在每一个想念的日子里拨通向阳的电话,只说一句,我想你了,向阳。

   一个月前,我遇到了一个会唱歌的孩子。弹着吉他,凌乱的长发,缩在墙角自顾唱着自己的心情,发呆。每晚准时的聊天,不可思议的默契,如同过去我和千北一般,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心情却在相同的时间做着相同的事情。昨晚,唱发呆的孩子竟然提起了结婚。我收拢住自己所向往的那份安心,墙角的烟灰缸上放置一封厚重的文件。向阳不曾得知,六十天后,我将象初识向阳的那个瞬间一般,象只鸟儿张开双臂,飞向大洋彼岸的澳洲。

   向阳。葵。向阳花,美丽的枝叶相连。同时守着月亮的向阳,在天下。而我只能抬头看见,注定是飞翔的旅程。注定是黑暗中葵低下头的满目疮痍。

   此时,千北躺在我的旁边。看着千北的落寞与思念仿佛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千北的声音如同窗外的黑夜静谧的流淌,葵,我会想你。会一直一直想你!我的手里抓着向阳唯一的影象,翻过身,冲向窗口,任凭干涩许久的双眼被咸湿的液体尽情洗刷。

  我过往21年的,混纯的日子。

  9.突然累了

   葵在旁边用手指无聊的拨弄我的头发,身后的两生花里华丽的语言不停的迸发。

   打开封存许久的QQ,拉到中间的位置。白寞,白寞。

   每一天都有一些事情将会发生,每段路都有即将要来的旅程,每颗心都有值得期待的成分……

   葵从后面忽然伸出脑袋,尖叫一声。白寞?然后不顾我的诧异迅速打开自己的QQ,相同黄色的头像,相同的号码,相同的启程。

   本以为是我先开始的奇幻旅程,原来在冥冥之中白寞与葵早已相识。

   打开手机,递给葵,然后一条条的删掉过去的回忆。想到最后的一条,千北,忘了我。忘了我。我有病,不是传染的。

   如果真的有,即使是传染的,我也会抓过你的手狠狠的咬一口,直至看到你的血液流出来。白寞,心疼的两个字。

   教堂里,两个人。一个走在左边,一个走在右边,白寞哈哈的笑着说,你走的是女儿的位哦。

   我这个位置是父亲。那条路有尽头却没有走不到终点。

   我将手中的那张化验单递给白寞。简单的酒精过敏。

   家中几次放纵的饮酒,潮湿的四与空气,夹杂着我的想念在我身上得到了很一致的发泄。那一轮轮红色的斑点。白寞在传染病医院的门口来回的徘徊。我走进大厅,洁白的墙壁,冰冷的仪器在我身上不住的扎刺提取血液。两个小时不安的等待,我望着在门外始终背对着的身影,得到了那张白色的化验单。

   出了大门,我与白寞径直走向不同的方向。我回头相望然后驻足,白寞的步伐始终如一的前行。

   千北,你只是失去了一个以为值得相爱的人,这不是最大的痛苦。于我才是,从幸福的顶端忽然摔了下来。

   千北,十六岁之前,我的另一个名字,白落。我的身体有另一个陌生的血液。

   千北,不需要再对我付任何责任。我们各自有所受。

   千北,我忘不掉三年的过往。我只愿做一只一直守着过去的萤火虫。

   千北,千北,千北。

   那天晚上,我的冷漠与默然葬送了一切,华丽的开始,停泊在夏天未来临的绮舞终结。白寞的目光停留在床角的一个黄色信封,两年的时间,或许任何约定都能改变。十天之前,在我彷徨如何决定这个假期的同时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我的命运再一次被预定的剥夺,半年之后我将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国度,距离天津的白寞和未来葵的属地同样遥远的新加坡。

   躁动中的白寞瞟向那个暗淡的信封,好看的眼睛再次泛红。

   我再次失去了我的感情。

   如果思念是阑尾的话那么可以切除,但是思念于我却是心脏。

   把陌生人变成熟人很容易,但是把你变成陌生人却是不可能。

   我在博客的日志上一遍遍的写着白寞的名字,然后隐藏,删除。

   我彻底失去了白寞以及白寞的一切消息。我与白寞短暂的邂逅,然后分开。第二天是我第一次吃锅仔鱼的日期。我降临尘世的第一声啼哭祭奠。我的生日。

   一个人的夜晚,我把白寞的名字写在烟上,一口一口的抽,让它变成一颗毒瘤留在距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

   2005年,不谈感情。

  10.无尽的思念

   葵在预期中登上了向南的飞机。象只鸟儿真正的飞翔。

   我冲着葵一遍遍的说,葵,不能忘了我。不能忘了我。那些一起吃饭,一起抽烟的日子。每天固定的电话安慰,在彼此熟悉的语调中安然入睡。葵甩了甩头发,阳光般的笑容再次绽放,等我回来,我们私奔吧。说罢拎着简单的行李,安检,候机。

   我转身回头,准备提前离开。手机忽然振动,持续的振动。葵还未开始分离的信息,白寞,很好。我迷朦着双眼望向葵,葵在面前阻隔的玻璃墙里不住哈气,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写下两个字,启程。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不敢再回头,一直向前走。半年前的一个身影在身边擦肩而过,齐整的套装,黑色的墨镜,白色的旅行包,卡玛。木然的表情,曾经在一起的这个人真的再也不熟悉,再也不认得我。

   一年后。

   我每日与葵用MSN在网络上不住神聊。我说我买了一把上次在吉利你看到的那把椅子,很有拥抱的感觉。葵在对面自言自语,我准备找个老外,了此一生啦。我说我今天买了很多花枝招展的衣服,紫色,红色。葵蔑视的说,那都是前年的流行色了。

   屋子里的电闸突然断线,我怒视的瞪着电脑。然后打开冰箱,开始找些可以吃的东西。一分钟后,我看着一堆泡面开始无奈。十分钟后,我奔到附近的家乐福,推了一个大大的购物车,身上衣服的颜色如同染缸。买了酸奶,买了双汇的玉米肠还有若干的绿茶。转身准备走向收款台时,看见过去从葵的指尖无数次滑落的相片。葵曾经的向阳,那个对我一无所知的向阳。远远的,向阳的身边依偎着另一个相伴的黄色面孔,怀里抱着一个半岁大的婴儿。向阳冲着那个孩子温存的叫着乳名,隐约的,我听到那个孩子的名字,小葵,小葵。

   分开,不是不爱。

   我回到熟悉的17楼。按着电梯。掏出钥匙,满室充满粉刷过的潮湿味道,暖暖的鹅黄色。走向厨房,掏出刚刚采购的速食,各种作料一气的乱放,酱油的瓶子很不配合的被打翻,黑褐色的液体盖住下面垫着一张纸的三个字,新加坡。

   又是四月,注定是个多雨而潮湿的春天。城市总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从地底游荡出来的霉菌味道。恰逢一个难得的晴天,我就会忙不迭的把积攒下来的衣服洗了又晒,晒了又洗。偶尔抬头便会看见17楼的一个角落,刺眼的白色和黑色,各种款式的衣服陶醉着春风招展而又招摇的不住飘舞。

   打开窗户,可以闻到淡淡的紫色木棉花香味。

   我斜斜的靠在那个怀抱似的椅子上抽烟然后闭目养神,阳光富裕的洒在我的脸上。将抽完的MARLBORO的烟头扔向楼下的瞬间看见一个刺眼的白光在楼下顿足,然后摘掉黑色的眼镜,抬头,不住向上仰望,仰望天空下的17楼。

   我们都是脆弱的,

   这是我24年以来学到最珍贵的东西

   In weakness we are made strong……

   只有承认自己的不足,才能发掘自己的力量。

   只有学会放开才能握起希望的手,迎接灿烂的明天,

   这个世界太混乱了。

   N0。89757的世界,

   让我看到,时间已经快来不及

   我一定要找到心中永恒的依靠……

   你,找到了吗?

   JJ 编号89757 END

  篇外篇 白,落寞

   那年夏天,空气干燥的异常,嘴唇不时的干裂。太阳仿佛不间断的在头顶上不间断的照射,隐约的我感觉到自己始终被一团热气包围。整个人的身体却背道相弛的越发惨白。好奇的一些人总会在路过的时候冲我不住回望,焦黄的头发和刺眼的白光。我想我在不自觉中制造了这个城市的另一处视觉污染,刺痛别人眼睛的同时也渐渐看不清楚自己。

  回到家中,城市的另一端,海河的南岸。

  我骑着单车,上学然后放学。中午的时候偶尔溜到附近的家乐超市买特价的时令水果和始终不变的绿茶。出了超市的门口,在门前的摊子上顺便买一盒2块钱的双叶。淡淡的薄荷味道,劲头不大,抽到嘴里是清爽的痕迹。从初中的时候我便开始抽烟,特定的时期抽特定的烟,隐约中不曾发现的为自己导航然后祭奠。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夹住烟,留不下痕迹。即使经过日月的积累,我的手指依然白皙,毫无被染色的痕迹。想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久,我的两片肺叶早该被染成半面的黝黑。

  那一年我迷恋上了一个单眼皮男生的声音。编号89757,可爱的娃娃脸,辩识度相当高的真假音转换。我耐着性子听完整张专集,留恋,彷徨,想念。这样清澈的声音哪怕只是在我的身边轻轻说话都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承载。拉上窗帘,时间骤然静止,手指在黑白色的键盘上来回游走,无尽的思念。闭上双眼,高潮篇的骤然终结,这首夏日的序曲还未写出结尾,恰逢留下一个短暂美好的缺憾。多年以后我依赖于网络上短暂的相逢,或许恰巧的碰上一个喜欢同样声音的陌生人便抛出问号,得到的始终是对方不曾感觉到的失落,那首记载心情的曲调不起眼的被人遗忘。无尽的思念,如同进驻到我的驱壳,划出一道曲线然后将我紧紧缠绕,越发束紧,我过往的不曾熄灭火光,无尽的思念。

  时光骑着单车穿行在我的左边。每逢路过拥挤的十字路口我便会加紧蹬快几步,然后一只拍着时光的肩膀,傻瓜,骑慢一点。汗水刹时从额头缓缓的滴下,有些让我惧怕的炎热。转过几道弯,时光恰好到家,我目送着时光锁好单车,然后欢快的上楼,拐角的位置,时光冲着在楼下发愣的我带着笑脸,做了个鬼脸。我在楼下开始数数,每当数到十的时候,时光家的灯光准时点燃。然后我转身,离开。

  时光带着金属架的眼镜,面孔始终干净。相识的岁月,时光始终坐在我左手旁边的位置,即使上课的时候只需轻轻的撇一下眼睛便能看清时光侧面的轮廓。我傻傻的凝望,浑然不觉,抬起头或是低下头,俯视或是仰视,30或是60度的视角。

  我继续的抽着很多烟,却不喝酒。一盒的烟草终了,我将烟盒里的锡箔纸抽出来叠成一厘米宽度的长条,不顾时光诧异的眼神将长条缠在时光右手的无名指上,银光闪闪象是一枚见证的节制,套在据说是手掌上有心跳的地方。时光的心跳。我的烟盒越来越多,抽屉里时光带过的戒指也越来越多。每当我套上童话般的禁锢,时光在右边温存的笑,我看着时光绽放的笑脸乐呵呵的跟着一起笑。

  天气好的下午,我拉着时光走街串巷。时光走在右边,我在左边。渐渐繁华现代都市的隐秘角落堆积着一片一片的久违热情,我在街边的店铺买烟,买了两瓶绿茶。时光在不远处的小摊上左右腾挪,手上的盘子里堆满了一堆生鲜的烧烤。时光专注的告诉小摊的摊主,这个要放一些辣椒,那个不要,对了,再来2个烧饼。冉冉升起的火炭气流冲到时光的面前,我跑过去挡在时光的前面,背后的一片灼热突然浸湿了整个后背。我的一只手拉着时光,另一只手上的一瓶绿茶掉在地上,瓶子很不坚韧的爆裂。我将手中剩余的那瓶递给时光,时光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又递给我。

  那个夏天我迷恋,越发迷恋单眼皮,娃娃脸男生的声音。第2天再见到时光,我兴冲冲的把耳机塞到时光的右耳里。时光一首首的听完,喜欢的却不是我喜欢的那首,简简单单。时光歪着脑袋问我,你喜欢哪首?

  我坐在窗前弹着每日练习的曲子给时光听。时光的表情凝重,依稀的喃喃自语,好似我们的故事。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每晚的自习教室静谧的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时光在旁自顾的做着习题,大部分时间愁眉紧锁,得到了正确的答案便会手舞足蹈的如同孩子。我仍然有时间和心情每日凝望着时光遐想。某些时候,时光的试卷上红色的问号增多便不安的流泪,然后转头看着我。什么都不说,我拉过时光然后拍着时光的后背,任凭时光眼里泛滥的液体将自己的胸膛染湿。

  填报志愿的那天,什么都没说。我仍旧坐在时光的左侧,时光的志向是远离这座城市。飞向不曾到过的南方。那里有时光不只一次渴望的温润火辣季节,终年雾气弥漫。而我,即使到了下雪的冬天仍旧有些固执的喝不带温度的冰水。时光的城市有我承载不了的热情。

  我装满一年半叠成戒指,在时光离开的那个清晨从7楼倾泄的洒可出去。依旧炎热的夏天,照射着瞬间飞翔的一片银色,熠熠生辉。

  一个人的日子。我开始一个人吃曾经吃过的麻辣烧烤,一个人去买烟,然后叠成一枚戒指带在自己的无名指上,距离心脏最近的一根手指。有些时候,我一个人走到教堂,光上门,将室外的酷暑暂时阻挡。在圣母的注视下做一个短浅的梦。我开始抽一种叫MARLBORO的香烟,某一天竟然知道MARLBORO竟然有那么深的寓意,而我抽的那种绿色包装,有淡淡的薄荷味道,代表着回忆。

  我开始游荡在网络。在一个交友网站注册然后寻找。偶尔出去见面,我或是嬉笑或是愣头愣脑,对面各种好看或是显示着自己身份的外壳通常不知所已。而我在寻找的过程中继续抽绿色的万宝路,越发的厉害。再后来我开始抽黄色的软盒骆驼,似乎是在沙漠里单独旅行的一只驼铃,身上的刺越长越长,而周遭的绿色却逐渐黯淡。

  我开始玩时光玩的一款网游。很久不上线时光便发来信息询问。我欲罢不能的开始想念童年长大的那座更向北的城市。终年海风凉爽的吹拂。小小的渔村,光着脚丫在海边的沙滩上来回期盼。归来的渔船吹起号角,顾不得脚下狰狞的泥沙我飞奔过去,挑出一只透明鲜活的虾或者沉寂的海鱼,放在鼻下仔细的允闻海洋更远处的一片深蓝。那个时候,我或是嬉笑或是愣头愣脑,归来渔船上的海的精灵开始轻轻的摩挲我的全身,然后在夕阳沐浴于海底之前轻轻呼唤的叫我,白落。白落。

  四月,天空开始整日弥蒙,散发出来的霉菌味道让我开始有些欣喜的惬意。我开始喜欢穿与年龄很不相称的黑色衣服。卧室的角落里压杂着一沓未曾动过的新衣。某一天,我正百无聊赖的浏览网页。看着和我相同的或者不相同的注定离合。音箱突然响起滴答声,交友的那个网站提示我有新信息提示。加了那个陌生人的QQ,千北。千北?

  时光的信息传来,我匆匆的回复。然后跟线端另一头的千北说明天见面吧。千北简单的回复一句,好。我关上QQ然后玩起那个游戏。

  千北每日准时发给我天气。或是晴天或是有雨。有时无比精确有时相差离谱。千北无奈的解释,移动梦网不够敬业啊。

  我和千北第一次出去吃饭,一家韩国料理店。点菜前,千北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白中带绿的盒子。乐敦的眼药水。想起自己昨晚无意中说整日上网,眼睛不由的干涩。千北让我去买眼药水,乐敦。在我诧异的表情中千北又解释,惟恐我遗忘便在自己买了一盒时捎带着多买了一盒。我从背包里掏出另一个一样的瓶子,还未起封。我嘿嘿的笑,早上出来的时候突然想起你的话,捎带着给自己买了一盒。千北没有坚持,只是注视着我。我收下那瓶眼药水,然后说谢谢。

  我把菜单递给千北,让千北点菜。事实证明我这个决定有些荒唐,几分钟后,整个桌子布满了各色肉类。或是辣的,或是炸的。我的表情不变,心里在想,这家伙看着如此瘦弱,怎么是个肉食动物。在千北的鼓励下,我吃了人生的第一口狗肉。然后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随处乱走。千北是个白痴,过马路的时候左右踌躇,我拉着千北穿行,然后笑着说,白痴。白痴。

  回到家里,我有些反胃的蹲在卫生间。那顿饭的油腻让我不寒而栗。晚上,眼睛又开始准时干涩,我打开背包,看着两瓶一样的乐敦,千北,这个人。

  千北突然有了一个假期。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给我一条信息。我正和老姐的一干朋友在KTV唱着此时的心情。

  千北的信息频繁而又直接。白寞,我有些想你。白寞,我喜欢你。我无从招架这些直白的吐露。久久瞪着手机不知该说些什么。

  千北发天气的时间开始转到晚上7点半。想起开始距离我遥远的另一个人。带着眼镜,话很少,面部表情变化微妙,看着我始终淡定的笑。走在路上,在我的左边。似是千北曾经说过的细水常流。我开始蠢蠢欲动的渴望另一个人的拥抱,每逢夜晚,我缠着被子,渴望另一个人的温暖。

  晚上睡不着时我登陆千北曾经发给我的博客地址。一篇一篇的读着千北过去的心情。千北的一篇的日志,我的世界全水。我的泪水刹时泛滥。这个人,离我这么近又那么远。如同这座城市,尽管是晴天可点不亮我眼前漆黑的苍茫。

  千北再回来时有些突然。那一晚我忽然躁动的不能入睡。凌晨四点,我收到千北的信息,我回来了。

  天塔下,我和千北相逢。千北仍是话很少,面部表情变化微妙,看着我始终淡定的笑。我开始喜欢这种始终暖暖的感觉。

  我和千北去了吉利的冰场,然后去了旁边的教堂。我走在左边,千北走在右边。然后我恍然大悟。左边的位置是父亲,右边是女儿。

  我看着千北有些疲惫的面容便说我有些累了。然后千北带着我到了城市另一端的17楼。千北打开屋门,周体是漆黑的墙面。宁静而象我每日相伴的黑夜。

  我霸占着千北的床,然后体会熟悉而陌生的体温。美好而又不真实。

  千北躺在我的旁边,从未如此零距离的靠近。我突然想起第一次相伴看的电影,油画般的画面流淌。最后的幸福,是否这就是我最后的幸福。

  在我的惊恐眼神中我看到了千北的不解。千北满身的红色斑点,让我一次次的屏住呼吸。

  千北眼神淡漠而不时的冷笑,是在嘲笑我吗?是在嘲笑我的多疑吗?我刚刚触手可及的幸福如此就戛然而止?

  我忍住心中开始泛滥的伤痛走过去,看着千北抱着自己。声音有些抽搐。我一次次渴望的温暖竟然突然被击垮,原来这仅仅是我一相情愿的想象。这个城市,注定谁都温暖不了谁。

  我的眼睛开始泛滥着泪水,一年半和十五天。在不同的位置给了我相同的一刀。

  我的肩膀只能让过去的时光放肆哭泣,而千北,我想要的依靠,给不了我,我也给了千北什么。

  我恍然间明白。原来事实在诺言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此脆弱。

  恍惚中我仿佛又沉寂到谷底。千北仍旧什么都不说,冷笑着的一张脸竟然让我如此陌生。

  这是我曾见过的那张淡定而温暖的脸吗?

  我看着千北身上的红色斑点,有转头看到千北堆在角落里的 。上面写着三个字,新加坡。

  明白了一切,不愿再追寻,回到了起点。

  仅仅是又回到了起点。

  葵竟认识千北,真是滑稽。世界如此的渺小。我相识半年的一个网友竟然仍和千北有着关联。

  睡不着的夜晚,我发着信息给葵。自言自语的诉说自己的心情,葵在对面回应,回应我的心情顺带夹杂着自己的某些。

  千北仍旧发来信息给我。我瞪着屏幕,即使是做了朋友,可我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每逢想起,破碎的记忆如同玻璃的锋利边缘刺的我无声而又鲜血直流。

  千北的路不在这里。不在这座城市,而我?回不去始终笼罩着海风的更北方,留在原地。开始想念时光。一遍又一遍如洪水泛滥。暂时被遗忘的时光,我所追寻的一切无外乎是另一个时光。无外乎是另一只可以让我套上戒指的右手,无外乎是另一个熟悉的体温。然而,这一切我却给不了另一个时光。

  时光,时光。

  我只是一只萤火虫。守护你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弱的光,点亮你如果开始启程的黑暗旅程。

  时光,时光。

  你的名字在阳光下被我一寸一寸的刻在皮肤上,时光。雕刻住的时光。

  又是一个多雨而潮湿的春天,又是一个散发着霉菌味道的四月。我依旧喜欢喝着冷水,大多数时间吃蔬菜,抽烟,晚上偶尔睡的很晚。恰好遇上一个晴朗的天空,地面潮湿,而天空明媚。我背上背包,回到三年前的那所学校,回到当初绿茶掉在地上的那个瞬间,回到已经不卖烧烤的那方土地。转身离开,记不起什么,又忘不掉什么。

  走了几步,眼前竟然是千北曾经住过的17楼。千北,千北。在新加坡的千北或许会很多的生活,和另一个人,快乐的生活。

  抬头看了看,17楼竟然换了颜色。暖暖的鹅黄色。很温暖,或许换了主人。

  眼睛有些酸涩,摘下黑色的眼镜。恍然间,一只绿色的烟头从打开的17楼窗口扔下。火花溅发,头顶上的身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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