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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原创 万王之王 第十三回 山中岁月青梅沁 BY九头鸟

抖音号哥2年前 (2022-08-31)关于抖音64

  第十三回 山中岁月青梅沁

  (本书"万王之王"为九头鸟原创且保留全部权利.信件请发至supernineheadbird@yah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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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元知道自己其实不甚怕蛇毒,心头虽不甚急,但却也不住盘算:“不管怎么样,却

  也得好生作出一幅害怕的样子来,然后再行求饶。想来越显害怕,她越高兴,自己便越有

  脱身之望。哼,等我脱身,再想办法来对付她,那还不时成筐成篓?啊喲,我这数月以来

  与蛇虫太过和睦,可莫要忘了怎么样害怕才好。”

   昭元正寻思间,只见旁边一人拿了一个极大的蛇笼,里面尽是些普通毒蛇。旁边还有

  好几人拿着各色各样的一大堆蛇药,面色甚是紧张。昭元知天昭毕竟还是怕自己真的死去

  ,心头不由得暗笑,但立刻又觉不妥,连忙作出害怕的样子来。天昭见他忽怕忽不怕,知

  他看不起自己找来的这些蛇虫,心头益怒。她小手一挥,便过来几个健壮仆妇,将昭元四

  脚朝天抓将起来,径直丢进了蛇笼。

   这一下倒是有些出乎昭元意料。他本来以为只是将蛇倒在自己身上,那样群蛇惧怕自

  己身上气息,未必肯来咬自己。可是自己整个人都被扔进蛇笼,这些蛇被挤压吃痛,只怕

  胡乱咬上一气,自己便要大吃苦头了。虽然肯定不至于死,但浑身必定会伤口无数,那滋

  味想来极不少受。他一念及此,眼中顿时露出了真正惊恐的神色;正张口欲求饶,却又怕

  那些蛇乱钻入自己口中,只得死死闭住嘴巴、收缩鼻孔,心头阵阵发毛。天昭见他当真开

  始害怕起来,心头大乐,笑道:“你不是不怕么?现在看你怎么办!”

   过了一会,昭元觉周围群蛇虽然乱动乱游,却始终没有蛇来咬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只听外面有人道:“公主,这小子不知道服用了什么药物,这些蛇宁愿相互乱咬也不肯去

  咬他。”那小公主沉吟道:“嗯,他老喂毒蛇,想来自然是有什么奇术防身。”又道:“

  蛇自己不肯咬他,我们便不能逼它们咬他吗?把他抓出来!”

   转眼间昭元已被拉了出来,却未被放倒在地,而是被捆在一跟木柱子上。一名仆妇手

  上涂满雄黄等物,小心翼翼抓起一条蛇,见天昭点了点头,走到昭元面前道:“小子,赶

  快向公主求饶,不然的话我把这蛇塞进你鼻孔中去。”昭元大骇,觉得这方法极是阴毒,

  想起自己毕竟早就在杜先生的教导下向天昭认过错了,再认几次又有什么打紧?当下他忙

  道:“我已求饶了,我错了,这样还不成吗?”

   天昭见他说的这么顺畅,更是气极,挥了挥手。那仆妇不顾昭元之求,便要把蛇向昭

  元口鼻之处靠去。昭元一见蛇头已到自己面前,生怕那蛇趁自己说话之际钻入口中,连忙

  闭上嘴巴,但鼻孔却是只能缩而闭不上。天昭哼道:“捉住尾巴,放半截进去恶心他,也

  就是了。”那仆妇应了一声,又再把蛇向前伸去,要引它钻昭元鼻孔。

   不料那小蛇到了昭元面前便身体极力扭曲,说什么也不肯朝里面钻。那仆妇百般引导

  不遂,便伸手捉住蛇头,朝鼻孔里面按去。不料那小蛇死命一挣,那仆妇“啊”地一声,

  松脱了手,满脸都是惭愧之色。原来那小蛇情急之下,反而咬了那仆妇一口。

   天昭气极,不顾昭元连声大叫投降的声音,怒道:“去多打些井水来,把他整个浸在

  里面,看他还能不能忍受!”众人哄然相应。昭元急道:“不必去打了,我已投降了!我

  害怕!”

   天昭怒道:“还没开始怎么说怕?你以为说怕,我就会饶了你吗?谁敢不遂我心意,

  我不把他弄个半死,怎么会放手?不把你冻个半死,休想我放你!”昭元心头忽然怒气泛

  起:“原来她把世人当草芥,竟然是本来就喜欢折磨人!”他本来想尽快向她认输的,这

  时候忽然一股骄傲忿怒之气上来,竟然不肯再出声讨饶,两眼只是直直地怒视着天昭。

   天昭见他忽然又不再向自己求饶,反而对自己怒目相向,心头一惊,但立刻又上前指

  挥众人,把昭元浸入了水中。这乃是三伏夏天,井水极凉,普通人虽然也有以井水擦身消

  暑的,但若是说要把人身体整个浸入水中,只露鼻孔,那是谁也受不了。然而昭元冰洞苦

  练数月,这井水虽凉,与那冰洞却是远远不如。他依练功之法慢慢调息,身体初时尚不住

  颤抖,但后来便渐渐不再颤抖;体温渐渐降下来后,身体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天昭见他始终不肯讨饶,心中自然忿怒益甚,但后来见他渐渐不再颤抖,心中奇怪;

  连问了数声,昭元都不作答。天昭心头着忙,伸手一摸他身体,只觉他身体凉度竟已经与

  井水没有分别。天昭心头大骇,急忙摸他鼻息脉搏。昭元忙闭住呼吸,收缩脉搏。天昭更

  是惊骇,眼泪都几乎掉了出来,使劲一掐昭元的脖子。昭元咬牙强忍,浑身一动不动。他

  忽然想起“冻僵”一词,心中一动,又运功充斥四肢,身体顿时也硬了起来。天昭感到他

  身体发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道:“你……死了吗?你不要死,我只是跟你闹着玩

  的……”

   左右之人见情形不对,慌忙捞起昭元置于地上,用干布擦他身体,又点起火来烤他身

  体。昭元咬牙继续运功,当真是如死尸一样,仍是一片僵硬。天昭使劲捏他鼻子,见他仍

  是一无所动,顿时放下手大哭起来。昭元鼻孔被她掐得奇痒无比,正在苦苦忍耐,忽然被

  她放手,不由得吁了一口气,旋即觉得不对,立刻又是忍住。

   他这动作虽小,却实已被周围从人看得清楚。只听一仆妇道:“公主勿需担心,这小

  子其实是在装死。小的有办法让他醒过来。”说着一倾手,一串烛泪尽泄在昭元胸口。昭

  元一下被烫,虽然仍是强行忍住,但脸上肌肉仍是本能地微微跳了起来。天昭看得分明,

  立刻破涕为笑,想起自己居然被骇得哭了起来,那是从来没有之耻辱,怒道:“哼,原来

  是装死!你还不醒过来,可别怪我用火叉来烫你!”

   昭元心知再装无益,只得睁开眼睛,道:“火叉烫的伤痕十几天里不易好,与你要瞒

  杜先生不利。”天昭歪着头想了想,道:“这话倒也有理。”他忽觉得自己怎么会觉得这

  小子的话有理,心头不由得又是一怒,踢了昭元一脚,道:“你还不乖乖讨饶?”昭元叹

  道:“我早已讨饶了,只是你觉得不够,不肯接受而已。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觉得满意呢

   天昭一怔,竟然答不出来。她费尽心机将昭元抓过来折磨,说是要他好好陪罪,其实

  更多地只是想看他受自己折磨的样子,平抑一下自己当日被他抛蛇缠身的气恼。但刚刚昭

  元装死,已将她吓了一大跳,虽然后来知道是装死,到底也还是有些担心起来,不敢再太

  过折腾。而且现在这昭元显然也确实害怕了,自己但有所问,不敢不答,总算是服了自己

  。本来这口气其实已经出了,只是既然他说自己不接受讨饶,那自己当然不能轻易接受讨

  饶。可惜的是,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让自己下台。

   她以手托腮,想了一会,道:“第一,你要从此以后听我的话,而且还不能向杜爷爷

  告状。不然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我天天月月年年派人去你那里下迷药。除非你什么

  都不干,成天守在家里,杜爷爷也哪里都不去,成天给你撑腰。”昭元无奈,连忙点头答

  应。

   天昭又想了想,忽然诡笑道:“第二……第二……你要叫我阿姨!”昭元大吃一惊,

  心想这却也太过胡闹。自己本来说起来还确实是比她高一辈,但她叫自己叔叔,自己还觉

  得肉麻,要自己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叫她“阿姨”,那该多恶心?

   天昭见他脸露犹豫之色,脸色又拉了下来:“你可是不愿意?”昭元怕她又想出什么

  稀奇古怪的整人办法来,再说她当初也曾经这么叫过自己,若是今天不给足她面子,自己

  又怎么能逃得脱?反正就当是还当初的那几声“叔叔”罢,反正自己也不吃亏。他想到这

  里,只好忍住心中恶心,有气无力地道:“阿姨。”

   天昭听他果然叫了出来,虽然有气无力、大显不甘,但却更引她有强逼别人成功的成

  就感,登时眉花眼笑。她一下蹦起老高,对着周围的仆妇道:“你们都听见了?他叫我阿

  姨!”仆妇们都连忙笑道:“听见了!恭喜公主殿下辈份高升一级,收了个侄儿。”昭元

  简直恨不得一头钻进地下去,脸早已涨得通红。

   天昭笑嘻嘻过来,亲手给他解开绳子,边解边道:“乖宝宝,别不好意思嘛。当初我

  叫你……叫你与这个相应的词的时候,也没象你这样啊……”昭元听她便如真把自己当成

  过家家的宝宝,更是窘迫,但又生怕她忽然反悔,却是不敢有丝毫犹豫之色。他想到郁闷

  处,索性眼泪汪汪。

   天昭见他如此,很象小宝宝,更是开心,手解得也更快了。忽然她又回头对那些仆妇

  道:“这件事却不许乱说,谁要是乱说出去了,我用刚刚整治他的办法来整治。”那些仆

  妇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齐齐点头称是,也不敢再嘻笑了。房间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天昭解了几下,忽然又停手不解,只是望着昭元,似在想着什么。昭元心头大急:“

  岂有此理!这我不是白装了?”可却又不敢问,心头便如小猫乱抓一样,苦不堪言。天昭

  歪着头道:“你还得答应以后在这里教我。我不喜欢杜爷爷那里,陈设太简陋了,也不宽

  敞。”

   昭元心头暗骂:“只怕是不方便整我吧?杜先生心思都花在为民谋利上面,哪象你这

  样成天只想着怎么享受、怎么折腾人找乐子?你既连日日跟我耗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我

  便在成天赖在杜先生住所,也还是防不住你,在哪里教还不是一样?哼,反正不教就是。

  我干脆说我病了什么的,就得琴儿照顾,一见别人就头痛,看这死丫头怎么办?唉,我怎

  么就这么倒霉,硬是碰上了她?惹上女人可还真是麻烦,就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就已经如

  此死活不讲道理,只凭意气行事,怪不得师傅、师祖和杜先生都只喜欢收男弟子。……不

  过琴儿怎么好象就比她好得多呢?”

   他心中虽这样想,口头却是无论如何不敢说出来,连脸色也不敢有半点不豫,只是如

  鸡啄米一般不住点头称是。天昭得意之下,眼睛连眨直眨,不停地冒出要挟来。她每吩咐

  一件事,昭元便老老实实答应,当真是一点犹豫之色都没有。

   天昭又吩咐了几句,忽然有些扭怩,几下反而将绳子又捆紧了些。昭元吓了一跳,几

  乎就要嚷将出来,但连忙压抑住心头失望,柔声道:“你怎么又要捆我?”天昭脸上一红

  ,轻轻道:“你……你以后就跟我一起……一起住吧。”

   昭元心道:“这一条可不行!老跟她住太近,我连喘息都没有,那还不得死翘翘?她

  难道还怕我私自跑了么?”当下道:“这恐怕不用吧?我还有事要做呢,这里不方便。反

  正我就住在杜先生那里,又跑不了的。”他顿了顿,又道:“再说这是你的房子,没有我

  的地方,我怎么能来住呢?要是打地铺的话,我……我……会病的。”

   天昭脸上更红,道:“不是要你打地铺,是让你……要你跟我一起睡。”昭元吃了一

  惊,瞪目望向天昭,却见她居然转过头去不敢看自己,但侧面脸上已红霞一片。昭元迟疑

  道:“这……好象不大好吧?”天昭听他不肯,心头顿时又是气极,红云顿褪,翘起嘴巴

  咄咄逼人:“什么不行?只是用一下你的体温而已!”

   昭元一怔,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她最开始见到自己之时,就吵着要那什么宝物。自

  己在这里第一次醒的时候,感到有人似在抱着自己睡,八成也是她。定是她觉得晚上太热

  睡不着,而大人又不让她动用冬天从山顶收集的那些宝贝冰块,导致她很郁闷。同时,光

  靠井水降温又嫌不够,且又容易泼翻,晚上还得有人老来换水,让她心烦。自己在冰洞中

  练有奇异内功,又得长期蛇品滋补,整个人便是一个大活冰块。同时,自己既不会消融,

  又不是太冷,而且蛇虫蚊蝇等对自己都是远远回避,乃是绝好的消暑催眠之物。现在自己

  的这一神奇“功效”既已被她知道,那还有不动心的?

   昭元转头望了一圈,果见到那装饰极华丽的床周围,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罐水槽,

  想来装的都是井水。只是自己虽也只有十二岁,但依中原礼仪,通常十岁便已男女不同席

  ,又怎么好去与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一起睡?更何况自己晚上还要练功,那可怎

  么办?

   昭元想了想,道:“这个……不大好吧。我晚上要……要趁阴凉时,去小洞喂养杜先

  生的毒蛇,不能呆在这里。”天昭怒道:“不行!你白天去喂,干嘛要晚上去喂?”

   昭元见瞒不过她,只得道:“我晚上我还要去练功。要是……要是长期不练的话,这

  清凉的本事会没有的。”天昭哼道:“你白天去练。除了小洞外,别的我都找人帮你做。

  杜爷爷不是也经常出去个把几个月,小洞里的蛇不也没死么?”

   昭元无奈,又道:“可是那里面晚上才最适合练功,白天……白天不行的。不如这样

  罢,你晚上也跟我一样,搬到那洞里面去睡,好不好?”天昭见他推三阻四,越来越是生

  气,道:“胡说八道!反正你是跑不了的,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还是把你捆起来放在

  我旁边,让你连蛇也喂不成!”

   昭元见她如此蛮横无理,心道:“这丫头着实不讲理。别的事尚好商量,这些奇蛇乃

  是杜先生穷半生精力才搜集回来的,甚至不惜以身试药,为的还不是日后你们哪天要用?

  我怎么能为你这一时之眠,就弃之不顾?哼,便是它们也比你可爱得多。”他想起杜先生

  所言,忽然想起若是任由她放纵,以后她肯定更为凶悍,若是导致战争,那还不是生灵荼

  炭?还不如现在就冒冒险,狠狠镇住她,让她知道做事当有限度。不然的话,成天被她抓

  来侍寝,自己说出的话哪有份量?又哪里能如杜先生期望的那样教化她什么?自己以后还

  有活路么?

   昭元越想越气,冷冷道:“别的都可以答应,这却不行。杜先生之奇蛇乃是天下异种

  ,得之不易,日后或有大用,万事当以此为先。杜先生将这些奇蛇托付于我,并非我一人

  之事。你若是用强,我晚上不再行功,身体便与常人无异,你也得不到清凉。你若是还想

  用火叉之刑,我便这里候着。”

   天昭见他神色居然又再坚定起来,更是恼怒。一名仆妇怒道:“小子,信不信我让你

  身上的伤痕肉芽,全都来个左右对称?你再不老老实实,我只一刀,你胸前就得多个血淋

  淋的小太阳!”昭元根本不理。天昭气极,道:“把他再捆紧些,抬到床上去!”话音未

  落,那些悍妇立刻便七手八脚将昭元抬了上去。昭元怒道:“我要解手!小心我拉在这里

  !”不料话没说完,忽然昏穴给人狠狠一戳,人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后一连两三天,昭元都是绝大部分时间完全昏晕,只在吃饭和被人架去茅房方便时

  ,才被点醒。由于连续睡得过多,即使他清醒,也还是恍恍惚惚,头晕脑胀。天昭每次见

  到他,也都是干脆不再说话,只是狠狠地和他对视,只等点晕他再抱着这大冰块睡觉。这

  样一来,昭元连想故意把身体变热、让她不爽都没机会。昭元简直都气炸了肺,却又毫无

  办法。他所有的希望,都已只是盼琴儿早早发觉,能赶快来救自己,或是杜先生早点回来

   可是整整七天七夜,无论他怎么盼望,琴儿竟始终没来。到第八天夜里,昭元终于完

  全绝望,在茅房中便想:“那些奇蛇因为不挨饿,所以才能跟我成为好朋友。若是我爽约

  不喂,那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友善岂不完蛋?怎么也得想办法出去才行啊。这死丫头完全不

  顾大事小事之别,可也真是够狠,竟然让我完全没有办法。她一点也不怕那些奇蛇挨饿,

  我可还是真怕,这跟她可没法比。其实……其实……我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杜先生说过,

  做事要有屈有伸,我……为了杜先生的大事,还是干脆投降一下吧。琴儿应该不会笑我无

  耻吧?”

   这服软之意虽然定了下来,但毕竟也还是想要些面子和台阶,才好顺势而下。昭元想

  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似乎勉强有点面子的办法,居然立刻便是容光焕发,连旁边守候

  的悍妇们都不胜惊异。按照惯例,他每次解手之后要被沐浴,然后才能“上床”,因此这

  段时间也是清醒的。他在水中时,自然眼睛直眨,完善其语气细节,无求万无一失。

   一名悍妇怒道:“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昭元吓了一跳,忙道:“不是坏主意,

  是我终于想通了,以后我天天乖乖来陪小公主。只是我心头失落,是以才暗暗叹气。……

  我既然已经想通了,你们又何必再捆我呢?”那悍妇见他服软,虽然微疑,但还是道:“

  你这话跟小公主自己说去。”说着又是十几人一拥而上,将他捆好,按例推到天昭面前。

   天昭跟以前一样瞪了他一眼,便道:“怎么不点他穴道?”昭元忙道:“公主,我想

  了很久很久,终于觉得应该答应你。”天昭眼前一亮,但立刻又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昭元哭丧着脸道:“要是想骗你,我早就骗你了,何必受这么多苦才这样?我之所以这

  么不愿意答应你,就是因为我跟言而有信的人不一样,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呀。你说是么

   天昭哼了一声,不肯说话。昭元看了看她脸色,小心翼翼道:“其实我这几天好好想

  了想,这才知道我那个时候真是笨,居然一时间想歪了。其实……其实这样不但没什么不

  好,反而……”天昭道:“反而什么?”昭元尴尬道:“其实……其实……我喜欢跟你一

  起睡的,只不过不好意思。”天昭小脸微微一红,道:“哼!”

   昭元看了看旁边那些面无表情的悍妇,不免心头微生惧意,但还是定了定神,道:“

  其实你这么漂亮这么可……可……爱,能跟你一起睡,那是求之不得。尤其是这几天跟你

  一起睡后,我每天晚上都做美梦,真的。”他说到天昭漂亮的时候,由于天昭的确是不同

  一般的漂亮,居然还说的极显真诚之意。

   天昭听他大夸自己漂亮,而且其意全无转假,虽还是疑心他是在讨好自己只是想跑,

  但还是禁不住心头欣喜。她脸儿慢慢红了起来,哼道:“那你开始为什么不肯答应?”

   昭元叹了口气,道:“开始是你把我抓来的,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没有……

  被人这样过。你看,怎么说我也是个男子汉……”天昭怒道:“还曾想当叔叔呢。”昭元

  脸上一红,装作没听见,道:“怎么说我也有些自尊的,尤其是杜先生叫我教你的那些书

  里面,不是说了好多的自尊和骄傲么?我从小就受这样的教育,心头真的是很难割舍。我

  想,我是对不起你,但是你让我中蛊,又把我抓来,似乎也已经够了。可你却还是不肯原

  谅我,让我好伤自尊的。我们不如相互说声对不起,也就算了,好不好?你听,我先说:

  对不起。”

   天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但却终于还是没有说,道:“哼,我就是不原谅你。”

  昭元甚是尴尬,忙道:“你是女孩子,比较害羞,心里说了的话,其实也就是一样。对吧

  ?这个就算没了。另外,还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天昭道:“是什么?”

   昭元呐呐道:“我们年纪相仿,要是这样睡在一起,很容易被别人当成是夫妻的。”

  天昭脸上飞红,怒道:“我不是让你叫我阿姨了么?阿姨带小孩子一起睡,怕什么?”昭

  元大窘,忙道:“我想,我们还是结成兄妹,这样哥哥哄妹妹睡,是不是好一点?这样吧

  ,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答应以后天天来哄你睡,好不好?我发誓的。”

   天昭脸儿更红,许久却也不愿叫。昭元无奈,却也不敢催促,只好道:“那我先叫,

  也是一样。妹妹乖。”天昭见他居然如此无耻,满脸飞红,哼了一声,却也并不反驳。

   昭元自己也觉这盘算中的面子其实没捞着什么,但不管怎么样,天昭终于没有反驳,

  总算是一点点心理安慰。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道:“各位……各位嬷嬷,请来帮我解开

  绳索,我才好哄妹妹入睡。”可众嬷嬷却没一个人动,都是拿眼睛望着天昭。

   天昭眨了眨眼睛,道:“我这次不点你的穴,但我不要你哄我,我要哄你。你听不听

  话?”昭元忙道:“听话,一定听话。”天昭道:“那就不解绳索。你乖乖睡觉不动,还

  用得着管什么绳索不绳索的?”昭元气得七窍生烟,心道:“这不白讨好了?”他心头一

  急,几乎就要翻脸跟天昭吵将起来。但喉头才一动,那几名悍妇便即蠢蠢欲动,又要点他

  昏穴。

   昭元连续被点睡穴七八天后,头脑几乎已退化成了一团浆糊,只怕世上还从来没有人

  能比他更怕被逼着睡觉的。这下他一见那胖嬷嬷的手就要伸将过来,心头恐惧极大,立刻

  服软大叫:“是啊,不用的,不用解开了!”

   天昭嘻嘻一笑,道:“哼,想骗我,没那么容易。”说着果然就象抱大娃娃一样,将

  昭元朝床上半抱半推。昭元眼见群嬷嬷都是虎视眈眈,无奈之下,只好乖乖跟着挪步。天

  昭将他推得背对自己,便如母亲抱婴儿睡一样将他抱着,笑道:“乖乖地睡,不许动歪主

  意。”

   昭元心头暗暗叫苦,但实在怕极了又被点睡穴,也只好老老实实装睡。但他这些天被

  强迫睡眠太多,现在虽是标准的睡觉时间,却仍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天昭装模作样哄了他几下,见他全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乖巧,自己也觉没意思,当下

  打了个呵欠,命众嬷嬷退到外间,吹灯睡觉。昭元一听众嬷麻退到了外间,立刻两眼发亮

  ,便竭力开始想办法碰运气。但想来想去,那满脑袋浆糊,却始终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可以哄她解开自己身上绳索。他无奈之下,只好悄悄道:“乖妹妹,你听说过小天蛇的故

  事吗?就是发生在我们这里的,说不定……说不定还和你有关呢。”

   天昭知他八成没安什么好心,本来不想理他,但毕竟小孩子最喜欢边听别人讲故事边

  入睡,况且还听说和自己有关,便没喝止他,想等他继续往下说。不料昭元听她全无声响

  ,还以为她已经睡着,心头大叹可惜,便也就没再讲下去。天昭忍不住了,气道:“有什

  么关?快说!”昭元大喜,连忙道:“那小天蛇跟我有关,我跟你有关,那不是它跟你有

  关了吗?”

   天昭气极,正待狠狠掐他后颈,昭元急忙道:“说真的,那小天蛇特别好玩,跟……

  跟你一样漂亮,也……跟你一样聪明,当时把我吓得半死。”说着急急忙忙将自己在小山

  洞中遇到各种蛇的事,都添油加醋地大说特说。他本来并没试过讲故事,不料在这拼命想

  讲得生动的驱使之下,发现自己居然也还真能讲得异常生动。

   天昭从来没进过那小山洞,一听里面居然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小蛇,而且许多习性自

  己完全没听说过,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问:“后来呢?”

   昭元心头忍不住叫苦:“后来就没啦!哪还有那么多?”但嘴上自不敢如此说,只好

  拼命闲扯。只是他脑中拼命杂凑之下,心头发虚,声音不免越来越低和含糊了。天昭听得

  入神,便将他又翻将过来面对自己,好听得更清楚些。虽在夜色中,昭元还是怕她发现自

  己是在瞎扯,脑子自然更是转得飞快,当真可说是绞尽脑汁。

   天昭甚感兴趣,不住地眨着眼睛问这问那,长长的睫毛不住地忽闪忽闪,甚是可爱。

  昭元一面苦想,一面望着她,忽然忍不住想:“她这么漂亮,要是不野蛮多好?”一句“

  要是不这么凶,我巴不得和你一起睡”险些都冲了出来,整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天昭奇道:“你怎么了?”说话之际,更是吐气如兰,中人欲醉。昭元连忙镇定心神

  ,尽量用悲痛的语气道:“可惜我好多天都没去喂它们,它们现在一定恨我入骨,以后就

  再也看不到它们的好玩情形了。你说,我们去喂它们好不好?”

   天昭不觉道:“好啊好啊!”但立刻又醒悟过来,道:“哼,你又想偷跑。不行!”

  昭元不死心,眼珠一转,道:“我不用去啊,只需要你派人去喂就可以了。在这里和你一

  起睡最舒服了,我才不肯去折腾那些呢。”说着故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息。天昭小脸一红,

  一下将他推得翻转过去。昭元吓了一跳,心头大大后悔,生怕那几位悍妇被她招进来。

   但这一次天昭居然没有招那些嬷嬷们来,反而是过了好一会,才道:“那些小蛇……

  真的会生气吗?杜爷爷会不会生气呢?”昭元心头气极:“哼,原来你心里面也还知道担

  心啊。”想起自己到底还是先屈服的,比胆子终于还是没能耗过她,不免大是丧气:“早

  知如此,我也跟你多耗几天,非让你先投降不可。……唉,算了算了,她是女孩子,只怕

  一个闷劲上来,什么都不管,可不象我还要考虑这考虑那。这可是怎么也耗不过的。”

   如此一想,自然颇觉天生男女极是不公,只是这些话却是说什么也不敢说。昭元定定

  神,接着天昭的话道:“当然会生气了。你看杜先生……几个月不喂它们,它们就生气了

  。我每几天就去喂,它们就一个个活蹦乱跳,欢喜得不得了,简直跟……跟……我一样。

   天昭噗哧一笑,道:“哼,你很欢喜么?哪里活蹦乱跳了?”昭元无奈,道:“我心

  里面很是欢喜,心里面也活蹦乱跳得狠,不信你摸摸看。”说着故意又深深吸了口气。天

  昭大羞,狠狠踢了他一脚,但却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听她道:“你乖乖听我话

  ,明天就放你去喂它们。不过你一定要回来。不然的话,哼!”

   昭元心头狂喜,几乎就想故意来上一句“我舍不得走啊”,以稳固稳固,却又怕过犹

  不及,反而弄巧成拙。当下他小心翼翼道:“好啊好啊。这里这么好,比我那破板床不知

  好多少倍,我当然要回来睡了。对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喂吧,好不好?”

   天昭又打了个呵欠,道:“乖乖听话睡觉,明天好好喂它们,再好好给我讲故事。”

  昭元道:“我们拉勾好不好?”天昭狠狠掐了他一下,道:“不许再说话。”昭元吓了一

  跳,再也不敢乱说话,只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假睡。

   过了一气,天昭忽然又掐醒他,可看了看他,却又不怎么说话。昭元心下惴惴,正想

  小心翼翼而问,却听她忸忸怩怩道:“你听着,你以后可不许把这事跟杜爷爷说。不然…

  …不然……”昭元心下暗笑,嘴上却恍然大悟般道:“那当然了。要是我说了,他肯定就

  会不让我再来,我就再也不能来和你一起睡了。你这么漂亮可爱,我会很想你的。”

   天昭小脸一热,伸手一推他,凶道:“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呢!你要是偷偷摸摸说了

  ,瞧我怎么整你!”昭元一笑,正要说话哄她,却被天昭小手一推,连忙又闭上眼睛装睡

  。他心境现在已微松,过了一会,居然还真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昭元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已被解开,心下狂喜:“这小丫头居然

  还真是言而有信。”连忙大伸懒腰,活动手脚,只觉人生很久以来都没这么畅快了。他正

  自高兴,忽听旁边一个声音冷冷道:“小子,别高兴得太早。先过来画押。”却正是他最

  怕的那位嬷嬷的声音。

   昭元吓了一跳,连忙收敛起来,跳下床去,伸了伸头,道:“押在哪里?”话音未落

  ,便见天昭从门外拿着一幅帛书进来,朝他扬了扬,得意地道:“在这里。你在上面画押

  才准走。哼,有了它,就算你向杜爷爷告密,我也不怕。”

   昭元伸头一看,却见那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昭元每天晚上应该被天昭公主抱着睡”

  ,文义和字迹都甚是幼稚,显是公主殿下亲笔所写。昭元顿时脸上一红,道:“这……哪

  有这样的约啊?反正我保证就是了。”天昭怒道:“不行!你一定要画!”

   昭元还待再说,那几名悍悍妇却已横眉怒目起来。昭元无奈之下,只好接过那幅书,

  挥舞了几笔,交了回去。一名嬷嬷看了看,怒道:“公主,他没画押,只画了个小人。这

  不行的。”昭元硬起头皮对天昭道:“我画的是大押,把我整个人都画在上面了的。十字

  人人都可画,又哪里显得出是我?你看,这个小人长得多象我呀,那是怎么也赖不掉的。

  你也画一个你好不好?这样任谁一看,都一目了然,清清楚楚知道是你跟我之间的约。”

   天昭从来没有立过约,见那小人果然甚是象昭元,不觉也觉有趣,有些迟疑。那嬷嬷

  道:“公主,别相信他。”昭元忙道:“那就把这小人涂掉,我来画几个叉做押,要多大

  有多大,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说着边作势要拿回来画叉。

   天昭急忙一下藏开,嗔道:“不行!”说着也提起笔,在上面画了几笔自己的形象,

  得意地笑道:“哼,有了这份文书,黑白分明,清清楚楚。就是杜爷爷回来,也一定帮我

  。”昭元心下也哼道:“哼,那可不一定。”面上却愁眉苦脸道:“那是当然。”天昭眨

  了眨眼睛,忽然又道:“对了,我们还应该拉勾。你们都看着啊,不许赖皮。”

   当下二人拉了拉勾,讲明要是赖帐就天天当小狗,每天被大人打屁股。天昭还嫌不放

  心,又在代表自己的那个小人处画了自己伸手拉勾的样子,要昭元也依样子画上;然后逼

  着他和自己一起,朝两个拉勾的小人吹了口气,齐声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要!”

   昭元见她看着那契约,便如小儿得饼一样,极是得意,似乎完全忘记了要放自己走之

  事,只好小心翼翼地轻轻道:“那些小蛇们都快等不及了。我得走了,早去早回,晚去晚

  回。”见天昭似乎又有不放心之色,忙道:“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天昭正

  要答话,一名嬷嬷已道:“公主,大祭师明言,那小洞中危险莫测,若非他亲口允许并预

  作准备,千万不可擅入。公主千金贵体,万万不可冒此险。”

   天昭公主微露失望之色,道:“那好。你们陪他去,把他看好了,一但喂完,就把他

  带回来,不许他跑了。”昭元见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心头气极,但想起自己也确实是心怀

  鬼胎,自也无话可说,只好道:“我们走罢。你不去看看琴儿?”天昭忽然脸上一红,道

  :“我不去。”

   昭元甚是奇怪,但怕横生枝节,便也不问。等一行人出了天昭公主居所,接触到久违

  的太阳,昭元简直都有了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全身上下当真是没一个毛孔不觉得畅快。

  他心头那股本来还犹豫是不是该真遵守那份“契约”的念头,也立刻便无影无踪:自由无

  价,那算什么?

   昭元晃晃悠悠回到了洪荒居,一路进去找到琴儿,劈头就是一句:“你怎么……”忽

  然想起身后那群悍妇,连忙住口。回头见她们都站在门口不走,倒也没有进来,这才放下

  心来,几下将错愕不在他之下的琴儿拉到内室,埋怨道:“你怎么这么多天也不来救我?

   琴儿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道:“救你?为什么呀?你不是过得极好么?”昭元奇道:

  “我这几天过的简直就是非人生活,你居然还说我过得极好?”琴儿道:“对呀,而且是

  我亲眼看见的啊。当初我见你两天都没回来,心头疑惑,正想去天昭妹妹那里看看你是不

  是在她那里,结果就有一位嬷嬷来告诉我,说你喜欢上了天昭,想和她一起睡,不回来睡

  了……”

   昭元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么?……什么?”

   琴儿见他一幅震惊的模样,也大感蹊跷,续道:“当时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就说想去

  看看,那嬷嬷当真就带我去看了。结果我一看,发现你正搂着天昭妹妹睡大觉呢,睡得真

  叫一个香甜,连叫都叫不醒。”

   昭元气得大嚷道:“我身上没绳子吗?我怎么可能抱住她?”琴儿瞪大了眼睛,道:

  “什么绳子?没有啊,起码我没看见。”昭元呆了一会,忽的颓然坐倒,暗道:“怪不得

  ,怪不得,原来她把我弄晕,是故意要演戏给琴儿看。我的天哪,要不是早早投降,只怕

  她发起狠来,还到杜先生那里去告我好色呢。那我还不得百口莫辩?”

   琴儿见他模样,更是奇怪,道:“我本来是不很相信的,可是见到你们那幅样子,实

  在是不得不相信。当时那嬷嬷说你自己会去继续照看蛇洞的,只是会很少回去洪荒居,还

  叫我以后不要多来,要我在杜先生面前替你保密。”

   昭元呆呆望着她,终于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狠。”说着便将自己

  的真实经历讲了一遍。琴儿一见外面那群嬷嬷戒备的样子,顿时就确信他讲的才是事实,

  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还经历了这么一段。你想啊,我都亲眼见到你那幅样子了,又想

  起天昭妹妹那么漂亮,多少人想那样都没机会,哪里还能不信你喜欢她的说法?”昭元窘

  道:“你不也一样漂亮嘛?可我不也还没敢这样对你?你怎么能就这样乱信呢?”

   琴儿小脸顿时通红,道:“你胡说!”昭元一怔,也是满脸发红,道:“对不起,是

  我瞎说。”二人一时间都极是尴尬。过了半晌,昭元才勉强道:“我要去喂蛇了。”琴儿

  道:“嗯。”

   又过了一气,昭元忽然道:“你说,要是我想个办法做一样很凉快的东西,让她抱着

  睡,她是不是就不需要抓我呢?”琴儿慢慢道:“也许吧。她还要你去陪睡吗?还会绑你

  吗?”昭元愁眉苦脸道:“我也不知道。家里那张巨蟒皮还在不在?”

   琴儿道:“还在。你要做什么?”昭元皱眉道:“还不是要对付她?这巨蟒皮跟我身

  体粗细相差不太大。我想用这巨蟒皮,做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水囊,两边各接一根细长软

  管,比如说特别细长的蛇皮管,接缝、缝合等处都用骨胶粘合,就是一个水囊了。这样一

  来,如果里面注满井水,她就可以抱着中间的那部分睡,那可当真是要多凉快有多凉快,

  而且还想怎么揉就怎么揉。那两根软管,一边可以接新鲜的井水,一边接出变热了的井水

  ,两边不断慢慢换水,则其温就可以稳下来。这样也就不用那些仆妇老半夜换来换的,吵

  她睡不着觉了。”

   琴儿听了一会,道:“好象是那么回事啊。不过你想过没有,女孩子多半怕蛇的。以

  我将心比心来看,她要是抱着这巨蟒水囊,我看只怕会做恶梦。”昭元一想也是,甚是丧

  气:“难道抱住我就可以做美梦了?”想到这里忽然脸上一热,自是完全不敢去问琴儿,

  只连忙道:“我们涂上别的东西的颜色,外面再套上轻纱,不告诉她是蛇皮,就说是……

  是特别大的小兔皮做的。”心头却想:“听说她从小就没了父母,只怕跟我一样,也没被

  爸爸妈妈抱过几天。说不定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特别喜欢腻人吧?”

   琴儿道:“她又不是傻瓜,你这只怕瞒不过她。再说了,对人家来说,只怕什么皮都

  比不上你的皮。……嘻嘻,你的皮嘛,冷热适中,还会自动调节,总是能最舒服,不象井

  水那么凉那么笨。”昭元脸上一红,道:“别笑我了。其实这蛇有什么可怕的?你看,我

  开始也怕的,可是现在却一点也不怕。我看根本大计还是得想办法,把她胆子弄大一点。

   琴儿微笑不语,只是不住地摇头。昭元却是毫不死心,自己动手,又是选皮又是熬胶

  的,不到一会,居然还真给他弄出了一个人把高的水囊出来。不料等他兴冲冲跑出去,要

  跟那几个嬷嬷说起这水囊的功效用法,那些嬤嬷却根本连听都不肯听,全都异口同声地道

  :“快点喂蛇快点回去,少打歪主意!”

   昭元大是丧气,只好将那水囊扔回家中,在琴儿“其实你去陪她睡也没什么不好”的

  取笑声中悻悻而去。他喂蛇时,见众奇蛇虽然有些躁动,但幸好还没躁到太大的地步,心

  下暗暗庆幸,不由得又恼起天昭的和蛮横无理来。等到快要喂完的时候,他却喂得越来越

  慢了,似乎总也不想喂完。那几名嬷嬷在洞外等得不耐烦,不住地催他快点。那洞虽然甚

  是幽深,但其内甚静,他却偏偏还是听得到。他想起不久以后就又要去对那个死丫头恭恭

  敬敬,被她予取予夺,忍受她的颐指气使,不免更是失落。

   那些嬷嬷越来越怒,终于一名嬷嬷厉声喝道:“小子,你是不是想赖在里面不出来了

  ?”昭元心头一动,暗想:“是啊,我就在这里面不出来,她能把我怎么样?等杜先生和

  银牟太叔一会来,狠狠训她一顿,谅她就不敢了。嘿嘿,这里面不是本来就有储备的干粮

  么?我不是还专门练过御寒的本事么?这本就是避难之地,现在我老人家正是有难,怎能

  不用?”他想到这里,不免更是对杜先生感激涕零,暗叹终于还是天无绝人之路,自己运

  气总算还没坏到家。

   昭元想到这里,立刻跑到洞口附近的黑暗之处,壮了壮胆子,嘻嘻笑道:“我这些小

  蛇好多天都没吃着新鲜东西,这次都要跟我翻脸了。我要不是好好补偿,在这里好好看顾

  它们,那怎么行?再说了,它们现在不开心,也不表演故事给我看了,我回去也没用的,

  对不对?请你们带信给天昭,说是我实在是抽不开身,过些天才能回去她那里。她要是一

  时觉得太热难受,那洪荒居有水囊可以代替我。你们只要小心注好井水,她抱着睡,那可

  就是绝对听话的清凉囊,比我顺心多了。”

   那些嬷嬷听他居然真的就赖在里面不出来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感事态严重。一名

  嬷嬷怒道:“你亲自答应的事,现在就要反悔?大祭师最恨言而无信的小人了,等他回来

  ,看他不把你扔到蛇坑中!”昭元微微一惊,但却想:“别的还罢了,扔到蛇坑中我还真

  是不怎么怕。”便道:“不对不对,我是最言而有信的了。虽然那契约上没有画押,其实

  无效,但我也没说不遵守啊。反正她也没事,只要她来这里,我一样乖乖遵从契约,由她

  抱着睡。我可没有违反契约啊,就是杜先生也不能罚我什么。”

   那些嬷嬷本来虽疑他有赖账之心,但却还真没想到他一个芝麻大的小孩子,居然能赖

  账赖得如此干净彻底、厚颜无耻,都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气,一名嬷嬷道:“我去

  禀报小公主,你们在此守侯。要是他想偷跑,立刻擒缚来见。”众嬷嬷齐声道:“是。”

   昭元本来还甚得意,但一听天昭还是要来,想起自己确实是有故意误导她的企图和行

  为,毕竟还是心头有些惭愧。但转念一想,却又不住给自己壮胆:“我是没有办法要脱身

  才这样的。这使上一点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哼,就算陪睡不伤我一根毫毛,可哪有被

  捆着来陪的?这也太过分了。”忽然又想:“我不肯哄她睡觉,难道就只是因为被捆吗?

   他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惭愧。若是天昭不依不饶,就在这里耗上几天,自己岂不还真

  得在里面耗上几天?自己以前虽也在里面常常一呆几个时辰,但这连续几天住倒还真是没

  试过,不免也是有些心头惴惴;微觉后悔之下,也觉自己做的似乎过于没有退路。但又想

  ,既然已经到这地步了,即使自己再投降,她也绝对不会再相信自己。若是她假装服输,

  到时再冷不防命一群悍妇抓住自己,那个时候,可就说什么也不会给自己解开捆缚了。

   昭元想来想去,都觉还是冒险硬撑到底为好,也就干脆豁出去了。过了一会,果听外

  面一群人朝这边跑来的声音。听起来,其人数倒也不是很多,应该只是天昭的近身嬷嬷仆

  妇们。昭元略感放心:“原来她也怕这事传出去被人家笑。既然人少,那就好办一些了。

  ”但一想,却又苦笑:其实光在洞口的那几个悍妇自己便已打不过,在这基础上,去看新

  来的人数多少,又有何意义?莫非自己也怕此事传得太开,怕自己也被人笑?

   昭元正自患得患失,忽听外面一个既熟悉又让人害怕的清脆童音喊道:“昭元,嬷嬷

  说你赖账,你真的要赖账么?你为什么要赖账?你不怕当小狗么?”声音已是带着哭腔,

  正是天昭的声音。昭元厚起脸皮道:“我没有赖账啊。是小蛇们生气了,我要在里面哄它

  们,走不开。你既然来了,不妨就在这里面一起睡好不好?这里面很阴凉的。”

   天昭听他真的赖账,几乎都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抓住他痛打一顿。但她素来知道此洞

  邪异危险,自是不敢真这样,一时间气得脸色发白,几乎都要哭将出来。昭元隐身黑暗中

  ,见她那因被欺骗而弦然欲泣的神情,又见她抱着契约,心头大觉惭愧,道:“对不起,

  天昭妹妹。我……不是有意要这样的,我实在是不愿意被你捆着。”天昭眼泪滚来滚去,

  忽然对旁边的嬷嬷们怒道:“你们为什么不跟他进去?你们为什么不在他进去的时候用绳

  子拉住他?”

   昭元吃了一惊,但立刻又想:“我要能够喂蛇,自然双手要能活动。只要你们不敢进

  来,我还不能自己解开么?”但天昭情急之下,这些自然是没想到。众嬷嬷也知这不是辩

  解的时候,自然都是低头听训,唯唯连声。

   天昭骂了一会,渐渐平息了些,过了好一会,忽然道:“原来你是不喜欢被捆才这样

  的啊。那我不捆你了,你出来陪我,好不好?我们可以……可以再立约的。”

   她声音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昭元几乎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险些都要感动

  了。但他立刻又想:“她现在也在学着样骗我,我可不能上当。”当下便道:“我也想陪

  你玩,可是现在我实在是走不开呀。我们也不用新立什么约了,你进来,我现在就可以陪

  你,好不好?”

   天昭见他不上当,更是气得半死,但呆呆立了一会,却居然没有立刻骂他,反而退后

  了些。昭元甚是奇怪,正自惊疑,忽然闻到了一股烟味。忽听天昭道:“哼,你再不出来

  ,我就用烟把你熏死。你出不出来?”昭元笑道:“这个洞通风得狠,里面缝隙无数,只

  怕未必能熏着什么。还有啊,那里面的小蛇可都娇贵得狠,只怕没一个在你之下。我看我

  还没被熏死,它们倒都要先死翘翘了。”天昭气极,怒道:“那也是你先赖帐的!杜爷爷

  会怪你的!”

   昭元一惊,但立刻又想:“先已没耗过她,这次可不能被她吓倒了。”当下嘻嘻道:

  “那可不一定。”天昭一急,就要挥手要放烟雾,但旁边几名仆妇却急忙劝阻,都说这事

  可当真做不得。昭元也怕天昭情急之下真的不顾一切,忙道:“其实我做了个跟我一样的

  水囊,是……是……兔皮缝成的,装上井水之后,不是跟我一样吗?你又何必……”

   天昭气得连连跺脚,哭道:“不,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嬷嬷已经告诉我那是蟒皮了

  !你还想骗我?”昭元无奈,道:“就算是蟒皮,那也没什么啊。你不是也用蛇来对付我

  么?你就想着梦里骑着巨蟒来咬我,不是很开心么?”天昭哭道:“我不,我不!我最讨

  厌蛇了,我就是喜欢抱你……”说着脸上忽然微微一红,但立刻又是恨极了的神情,跑了

  开去。

   昭元也是微觉尴尬,但却也不敢瞎想,只凝神观望。过了一会,忽然天昭拉了一个人

  过来,却是琴儿。天昭就象个三岁小孩子一样,在琴儿面前又是撒娇又是讨好的,然后便

  直把琴儿朝前推。琴儿果然来到洞口,柔声道:“昭元,你还是出来吧。天昭妹妹说她保

  证不捆你,还说可以当我的面立约。”

   昭元从一来卧眉山就甚是尊重琴儿,一向不愿意违背她的意思,这下听到她发话,不

  免心头有些犹豫。琴儿又道:“你呀,都跟人家拉过勾立过约了,怎么能不算数?就陪她

  一会,也不伤你毫毛。反正你平日还不是要回来睡一会,就把这个改成到她那里睡……”

  天昭忽然又在琴儿面前说了几句什么,琴儿一笑,道:“你看,天昭妹妹怕你不相信,说

  她来我们的洪荒居睡。这可是你的老窝了,你还怕什么?你好好想想吧。”

   昭元心头一动:“在我老窝,当着琴儿的面,她总不能太放肆来捆我吧?这个似乎可

  以考虑?我只吃自己到野地里找的东西,再搬到琴儿隔壁,把木墙换成纱布,随时求援,

  这天昭还能怎么折腾我?”不料才一动念,忽然见天昭眼中似乎闪着狡猾的光芒,忽然心

  头一惊,警觉起来:“不对不对,她现在心头八成是恨我入骨,怎么会忽然这样?当初她

  不是就迷倒过琴儿么?难道她除了在食物中放迷药外,就不可能有别的招?琴儿脾气好,

  就算再跟我一起被迷倒,将来也不过就是再撒撒娇的事。”

   昭元想到这里,立刻拿定了主意,道:“不是啊,洪荒居虽是我的老窝,但这小蛇洞

  才是我的老老窝。我看哪,不如还是天昭和我一起到洞里来住。这里这么清凉,她一定会

  喜欢的。”这话才一出,天昭已是气得全身发抖,忽然托过旁边一样物事,道:“乖宝宝

  ,去啄他!把那个家伙啄出来!”

   昭元一怔,立刻明白她是在怂恿鹃儿,心想:“论起对它来,你可没我亲。”当下一

  声忽哨,那鹃儿果然直飞进来,甚是亲热。昭元一笑,又是一声忽哨,鹃儿又飞了出去,

  飞舞几圈,又跑进洞来。昭元正得意地哈哈大笑,天昭忽然掩面哭了出来,琴儿急忙连连

  抚慰她。昭元吓了一大跳,慌忙止住了笑声,心下甚是后悔自己太过刺激她了。

   天昭哭了几声,越来越气,怒道:“你等着!我今天晚上一定要骑着巨蟒来咬你!”

  说着一甩手,便和琴儿离开了。那些仆妇也都跟了去。昭元想起天昭临走前的话,不免有

  些哑然失笑。等到见众仆妇都不见了,他这才发觉自己已在洞中呆了太久了,不如趁此机

  会出去放松一下。不料才要动身,忽觉远远的似有一个淡淡影子稍稍动了一下。昭元吓个

  半死,知八成还有人在洞外埋伏,那是打死都不能轻易出去的。

   但苦苦挨在洞中,这时间却也甚是难熬。以前他总是有事就来,想走随时便走,自然

  觉得在洞中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是现在,他却是被逼在洞里呆着,又没什么事做,顿时便

  大感无聊。他眼看着洞外的月影时淡时浓,却又不能出去赏玩,心头不禁一叹:“难道我

  就真的要这样跟她耗上好几天吗?这虽然不是捆着我绑着我,却又和那有什么分别?唉,

  难道这就是损人不利己?”

   昭元满脑自怨自艾,模糊了许久,终于还是进入了梦乡。梦中他不知怎么的,似乎又

  回到了当初被天昭公主抱住而眠的情景,而且居然一点也不可怕,一点也不难受,反而有

  许多喜欢,许多欹旎。那股淡淡而又美好的甜香,也象是回到了他鼻畔,更和洞中的奇异

  气味形成了更加鲜明的对比。相比之下,那不是天堂是什么?被捆着又有什么关系?

   昭元正在梦中徘徊,忽然见到一头比自己还要粗的巨蟒,瞪着一双灯笼般大的凶狠眼

  睛,一下子朝自己扑了过来。他吓得半死,没命地奔逃,可是无论他怎样拼命地跑,那巨

  蟒却还是越追越近,就连那可怕的蛇的气息也都是那么明显。那巨蟒的背上,似乎还骑着

  一个横眉怒目的小姑娘,正自朝自己恨极大叫:“咬死你!咬死你!”

   昭元不知不觉已是浑身汗透,忽然一下醒了过来,可是耳畔却似乎真的听到了一个小

  姑娘的声音,只不过却似乎又有些哭喊。同时,旁边也还真有声音嘈杂着朝这边过来,就

  象是巨蟒来追自己时飞速游动的声音。

   昭元定了定神,忽见一个小姑娘边抹眼泪边没命地跑着,不住哭喊:“你出来!你出

  来!”,而且一下就钻入洞中,还跑过了自己所在的黑暗凹陷之处,正是天昭。昭元使劲

  揉了揉眼睛,却见这果然就是真实,甚是奇怪:“她……怎么啦?她怎么敢跑到洞内来?

  ”正疑惑间,忽然又大骇起来:“这洞里不但奇寒,更可能有那剧毒无比的小蛇出没!”

  他顿时大急,一跃而起就朝天昭追去,口中大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天昭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黑暗中立刻折返身向他跑了过来,死死抱住他哭道:“你

  这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躲起来?为什么要吓我?……呜呜,你该咬他的,我们说好去咬他

  的,你为什么咬我?为什么咬我?”已是完全语无伦次,便如说胡话一样。昭元感觉她身

  上已几近冰凉,显然已快要被冻伤,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抱起她就往洞外跑。天昭狠狠

  一口咬在他后颈,哭道:“我咬你!我咬你!你为什么不陪我睡?你为什么要骑巨蟒来咬

  我?”

   昭元刚刚出得洞口,便被一群也拼命大喊着追来的仆妇们给拦了个正着。众仆妇齐齐

  动手,三两下就将昭元抓了个结结实实。天昭扑在他身上,一边哭一边狠狠掐着打着,似

  乎要把被他骑巨蟒追咬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昭元怒对众嬷嬷道:“我把小公主救出来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们应该把我放回去,我们再从头来耗,才是公平!”

   那些嬷嬷都冷冷看着他,无人回答,但眼中轻蔑之意却是任谁都一明二白,似乎是在

  说:“就你这种赖账的家伙还配谈什么公平?”昭元心头惭愧,不敢再嚷。但天昭狠狠在

  他身上又掐又打,却当真是痛入骨髓,偏又完全无可躲避和反抗。

   过了好一会,天昭公主才慢慢平静下来,似乎想放开他,可是想起新仇旧恨,气不打

  一处来,眼泪哗哗直落,又狠狠揍了他一顿才放手。只听一名嬷嬷道:“公主,现在他已

  在手,就不用那个蟒皮袋了吧?”天昭忽然掩面尖叫道:“不许再提那东西!不许再提!

  ”那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住口,狠狠踢了昭元一脚,怒道:“看看你把公主害成什么样!

   她乃是身有武功之人,这一下昭元实被踢得痛彻肝肺,但眼见她们全都眼中象要冒出

  火来,居然也没敢回声怒骂。天昭公主终于又慢慢平静下来,死死瞪着昭元,忽然用尽全

  身力气喊道:“捆他!捆他!捆他!让他永远不能动,永远不能逃跑!”

   那些仆妇早就在等这句话了,闻言立刻便七手八脚,将昭元一道道狠狠捆将起来。她

  们这次用力极重,昭元只觉每道绳索都如铁筘一般,几乎要勒进肉里,更是痛得晕天黑地

  ,简直恨不得立刻死了干净。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喝:“天昭,是你么?你又不乖了

   昭元一听,简直就如来了救星一样,立刻奋起全身劲力一挣,大叫一声:“杜先生,

  我在这里!”只见青灰色的几条人影连跃几跃,已是越来越近。天昭完全充耳不闻,依然

  不住地大喊:“快捆他!捆他!捆他!”

   杜先生一跃至前,抱起天昭,道:“宝宝,你怎么啦?怎么大家都说你深更半夜大叫

  大喊的?”天昭委屈已极,一下抓住他胡子狠狠扯了几扯,扑倒在他肩头大哭了起来。杜

  先生旁边一名灰色衣服的中年人使了使眼色,那些仆妇才停下了手,但却也并不解开。昭

  元知这人乃是天昭的表叔银牟,身任八方长老之一,协助天昭处理政事。这一次他跟杜先

  生还有紫光灵官,外出指点族人买卖赶集,是以也同时回来。过不多时,琴儿也赶了过来

  。她见昭元又已被捆住,又见天昭哭得极是伤心,不禁瞪大了眼睛,似乎猜到了一点什么

   天昭伤心大哭,杜先生虽然连问好好多次,却也问不出什么。银牟太叔问了问昭元,

  又看那些仆妇的神色,知道大体是实,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又过了一小会,闻讯赶

  来的山民越来越多,见此情形,都是议论纷纷。

   过了好久好久,天昭才终于平静下来。可她才一停止哭泣,就立刻又狠狠瞪着昭元,

  简直恨不能自己真变成一头巨蟒,把他咬成七八段,全然不管这事是不是已被众人给知道

  了个底朝天。杜先生、银牟太叔、还有那紫光灵官,各自去召问众村民近来的情形。他们

  问着问着,彼此间也互望了几眼,脸上居然慢慢现出笑意。

   杜先生把天昭放在地上站好,柔声道:“原来是这样,那是他不对。现在我们都在这

  里,他跑也跑不了了,就先放开他好不好?”天昭狠狠瞪着昭元,却不说话。杜先生使了

  使眼色,那些悍妇立刻解开了昭元身上绳索,其势倒也快捷。

   昭元连忙活动了一下全身上下,当真又是一番逃出生天般的感觉。但他才喘了几空气

  ,身上那一道道被绳勒至青紫之处,便又传来阵阵热辣辣的剧痛感,心下不免火起:“要

  不是我不顾一切救你,你能这么轻易就抓住我?你居然还这样对我?”

   银牟太叔轻轻拉转天昭,道:“天昭,听说你跟他立了约,是他毁约无信,对不对?

  那约能不能给我们看看?”天昭却并不回答,依然跟昭元狠狠对视。一名嬷嬷小心翼翼从

  天昭怀中取出一幅帛书给他看。银牟太叔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笑,递给杜先生和紫光

  长老看。

   昭元渐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忽然喊道:“那约是她强逼我立的,而且……而且我也

  没画押,算不得数的。再说我和她年纪这么……大,怎么能一起睡?”

   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紫光灵官奇道:“这么大?”众人望见这两个小孩的样子,都是

  忍不住哈哈大笑。天昭脸上一红,却装作没听见,依然是狠狠瞪视昭元。昭元也甚是尴尬

  ,勉强道:“反正也不小了。中原……中原……”后面的却说不下去。

   银牟太叔望了望杜先生,见他点了点头,似乎赞同自己所想,便对昭元道:“既然你

  立了约,怎能不算数?你知道不知道,乡亲们都说,这些天天昭似乎脾气好了很多,说起

  来应该也有你的功劳。既然你能立功,对你自己又是无损,那为什么不继续立呢?”

   银牟太叔一说此话,满场乡民都是大以为然。要知公主殿下夏天的脾气,在卧眉山诸

  寨可是出了名的坏的。但这些时日小公主因为忙于发狠整治昭元,无暇到处乱跑去折腾别

  人,满乡之人都是如释重负,自然都巴不得昭元继续将祸水都兜住。虽然说男孩子女孩子

  同床是不大好,但现在毕竟还小,便如小孩过家家一样,其实没事。等先把这段时间对付

  过去,以后再大些的时候,就可以不再睡在一起。那时天昭既能知些人事,想来也就懂事

  些,不会再这么凶野。再说众人虽然见过无数次过家家,倒还真没见过过家家居然能过出

  吵架的,现在他二人如此狠狠对视,不但颇让众人好笑,也令大家更想看看硬他们捏在一

  起,会闹成什么样。只是昭元是大祭师的弟子,众人先还有些担心,怕大祭师会为他出头

  。但现在大祭师自己都认定此约有效,别人自是求之不得。因此,此提议虽是人人窃笑,

  却也没什么人反对。

   昭元急道:“她明明天天朝我大发脾气,怎么能说脾气好了很多?”杜先生道:“你

  难道忘了,我曾经告诉过你,做男子汉本来就要心胸开阔,能受些气?怎么我一走,你就

  忘了?只要你能一个人多受受,大家都舒服,那就是你的功劳了。大家也都明白的,都很

  感谢你。再说了,你既然都已立了约,不如就干脆认了吧。我们让她不捆你就是。”

   昭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你也觉得这约有效?我没有画押啊!”

  杜先生笑道:“画押是大人之间立约用的。小孩子立约,当然应该用小孩子的方式了,对

  不对?这上面明明白白是你和她两个小人拉过勾的,那是赖也赖不掉的,怎么无效?我看

  简直比画押什么的还要有效。”

   众人都是嘻嘻而笑。天昭哼了一声,面有得色,忽然又脸上微红,低下头去。昭元见

  满场中竟无一人支持自己,顿时大失所望。他眼见天昭的得色,感觉身上疼痛仍是在阵阵

  袭来,心下实在不甘,道:“可是……可是中原……的大人都不会允许的。杜先生,你也

  说要让我帮她学中原礼仪,这可跟中原礼仪不符。”

   杜先生微微一怔,却又笑道:“中原是中原,这里是这里。中原的大人不同意,这里

  的大人同意。再说了,礼仪乃是为了防止男孩子欺负女孩子,只要能心中无鬼,自然也就

  不必拘泥形式。你看,世人虽有亲逝奔丧之礼,但你若实在有更重要的事走不开,却也没

  人责备你,这便是心头无鬼的例子。你宁愿毁约都不肯帮村人,是不是你头有鬼、不敢面

  对啊?”

   昭元气往上冲,道:“我有什么鬼?我……”但眼见众人都是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不

  免极是窘迫,后悔自己受激上当。杜先生道:“既然没有,我们几个大人又都同意,那你

  还要去毁什么约?天昭脾气确实不太好,是以我才要你和琴儿好好教教她。可你现在不肯

  守约,她恨你入骨,倒跟她弄得象敌人一样,那可怎么个教法呀?”

   昭元垂头丧气,道:“是。”杜先生见他服软,呵呵大笑,道:“好,那就这样吧。

  此事说起来呢,你们两个都有不是,不如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彼此陪个罪,也就算了。

  不过呢,你是男孩子,又是首先拿蛇吓唬人家欺负人家的,自然先向她陪罪。”

   昭元兀自烦恼,极不愿向天昭陪罪,便道:“既然都要陪罪,不如就省些,都不用陪

  罪算了。”天昭也道:“对呀,不用陪罪了……哼。”

   杜先生道:“还是都陪罪的好。元儿,你拿出点勇气先来。”昭元无奈,只好一步拆

  成三步,勉强晃到天昭面前,深深一揖,撅起嘴巴有气无力地道:“对不起啦。”天昭见

  他如此情形,更是生气,正想骂他,却听银牟太叔道:“天昭,人家都已经先向你陪罪了

  ,你也别这么小气。要能有点气量,将来才好当族长。”

   天昭狠狠瞪了昭元一眼,见他根本就没看自己,嘴巴顿时撅得更高,也用更加有气无

  力的语气勉强说道:“对不起啦。”杜先生笑道:“好了好了,此事就算没有了。你们年

  纪相仿,名字也有相同之处,连性格……嘿嘿,也都很是接近,不如就结为异姓兄妹。这

  样既有些亲,也不太亲,方便许多。”银牟太叔笑道:“不错。正该如此。天昭,这次你

  先来。”

   天昭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哼道:“昭元哥哥。”昭元也是白眼直翻,半死不活地道:

  “天昭妹妹。”心想:“做你哥哥,只怕迟早得被你整得发疯不可,看来我得找琴儿也当

  妹妹,平衡平衡。”忽然又甚郁闷:“唉,琴儿肯定不肯。她虽然小些,可看起来却更象

  是我姐姐。”

   紫光灵官道:“好了,今天过结已去,一切都没事了。大家都回去罢。”众人见事已

  完,虽见天昭和昭元之间的样子甚是好笑,但紫光灵官既已下了逐客令,却也只好散伙。

  昭元和天昭见人群渐渐散去,都觉如少了不少压力一般,这才各自偷偷想把眼睛抬起来。

  但彼此一见对方也在偷望自己,都是急忙又低下头去。

   银牟太叔打了个呵欠道:“唉,才刚回来就碰上这事,简直是累得半死。唉,你们以

  后要懂事些,少闹一点,也好让我们能睡几个好觉。”杜先生道:“夜已经很深了,又吵

  了这么久,是该睡了。元儿,你把天昭吓得梦见了大蟒蛇……”昭元心头甚是不平:“我

  也梦见她骑大蟒来咬我,怎么就没人理我?”

   只听杜先生续道:“……你就好好陪她回去,好好哄她睡。天昭,你也不要捆他了。

  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他说什么也不敢再违约的。你们两个都已经是兄妹了,起码应该学着

  相亲相爱一点,不要让别人笑话。元儿,你年纪大点,凡事多让让她。天昭,你还小,要

  学会多听哥哥的话,不要老是反过来欺负你哥哥。”二人都是勉强称是。众人见没什么事

  ,也就都慢慢各自回去补觉。

   昭元见连琴儿都回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被她们这一群老小狠狠瞪着,不免大是失

  落。但他想来想去,忽把心一横:“反正已经闹大了,她还敢再捆我不成?若再有半丝伤

  痕,我就立刻有理由跟她一拍两散。”当下反而胆子大了起来,大咧咧道:“天昭妹妹,

  我们去睡吧。”他故意说得不甚礼貌,料想她只要一不肯,自己立刻扭头就跑,起码今天

  不用陪她。

   天昭哼了一声,自行朝回走,丝毫不理他。昭元无奈,却也不敢就这么就扭头跑,只

  好悻悻跟在她身后朝,那自己被囚禁了好多天、“不堪回首”的地方走去。等到了宫内,

  那几名仆妇都是冷冷地望着他,一道道目光本身就如同是一道道的绳索,将他捆得无法动

  弹。

   昭元身上被勒的许多地方更加隐隐作痛起来,心头莫名其妙地火起,居然也不沐浴,

  照直便走到床前,四脚八叉大大咧咧朝床上一躺。一名仆妇怒道:“你老实点!”昭元冷

  哼了一声,狠狠怒视了她几眼,便再也不看她,自顾自滚到一侧,拉上锦被装睡起来。至

  于她们在商量什么,怎样看自己,那是根本不顾了。

   这一碰床,那些被勒过的地方又是阵阵剧痛,痛得他嗞牙裂嘴,不免有些庆幸:“幸

  亏是这么软的床,要是我那大板床,非疼得跳起来不可。”但立刻又暗骂自己:“要不是

  她们勒出来的伤,我睡我的大板床不也自得其乐?我还庆幸什么?”

   过了一会,忽觉灯光一暗。昭元心头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只故意把被子拉得极紧,

  让她碰不着自己。又过一气,他正微有模糊之意的时候,忽觉有一只小手正小心翼翼地隔

  着被子轻推自己,耳边听得天昭柔柔软软的声音道:“昭元哥哥,对不起。”昭元不想理

  她,继续装睡。天昭又想把他拉得翻转过来,道:“对不起,昭元哥哥。我以后再不会这

  样对你了。”昭元仍是不理,但全身剧痛之下,手劲居然还不如她大,终于还是被她拉开

  了被子。

   昭元甚是郁闷,忽然心一动,故意运功不让自己身上发冷。要知他自从在冰洞中学会

  了调节体温之后,只要不是主动去做什么,身上便会自然而然的冬暖夏凉。现在他既不想

  让天昭从自己身上得到清凉之意,便不惜自己难受,也硬是让自己身上跟她无异。

   天昭从背后轻轻搭了上来,却是什么也没捞着,似乎甚是意外,又似很是沮丧。昭元

  心头暗暗得意:“哼,就算你去向杜先生告状,我也可以说是我被勒伤了,不好运功,看

  你怎么办。”可是过了一会,天昭却始终没有再做什么,倒是甚出昭元意料。他心下反而

  有些惴惴,不免竖起耳朵努力而听。又过一会,他竟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极轻极轻的哭泣声

  。昭元心头一惊:“她真的哭了?”虽然还是想忍心不理,头却终于还是慢慢活动开来。

   又过了好一会,才听天昭慢慢道:“昭元哥哥,我知道你讨厌我,嫌我脾气不好,不

  肯陪我玩,也不肯哄我让我欢喜。可是……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我没有办法管

  自己。我一到夏天就真的很烦恼,晚上老是睡不着,又没有人陪我玩,整天只能到处瞎逛

  ,见着什么事都心烦,于是才总发脾气的。我……冬天不是这样的,春天和秋天也不是这

  样的,只是夏天才这样。要是你肯陪我哄我,我就一年四季都很乖很听话的。我再不捆你

  了,我听你话,给你当很乖很乖的妹妹,好不好?你陪我睡,哄我欢喜,好不好?”

   昭元与她相处了这几天,还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吐露心声温言哀求的,忍不住坐起身来

  看了看她。天昭那些仆妇嬷嬷们已退得不见踪影,眼前只有她一个人,凄凄婉婉坐在床边

  。昭元细看之下,见天昭面色甚是哀怨,眼中也满是企求之色,不但一改先前的骄傲之色

  ,竟还有楚楚堪恋之感。昭元心中一动,想起自己都被巨蟒之梦吓成那样,那么她那巨蟒

  之梦定是将她吓得不轻,再加上自己最见不得女孩子软语求自己,便想出言安慰。但转念

  一想,她当初叫自己“叔叔”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声声亲切?最后自己还不是中了桃花蛊

  、着了她的道?

   正一念及此,天昭忽然又轻轻拉了拉他衣角,道:“昭元哥哥,我这次是真的。上次

  我骗了你,我……我向你陪罪,对不起啦。今天……今天你救了我,她们却还是下手这么

  狠,也是我的不是。你不要生我的气,以后当妹妹一样哄我疼我,好不好?”说着低头向

  昭元福了一福,抬眼起来望着昭元,眼中满是盼他答应之色,甚是真诚。

   昭元心头一动,心想她平日里颐指气使,这次居然肯向自己老老实实地头认错,那么

  不管是真是假,总算也是她向自己示弱了。他想到这里,头不禁微微一晃,便思考是否答

  应。不料天昭见他头一抖,立刻欢喜得大叫:“你答应啦?”迫不及待地蹦起来亲了昭元

  一下,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昭元脸上也是大红,但毕竟也不好反悔,无奈之下,只得道:“我可以晚上和你在一

  起,但我确实也要出去喂蛇。而且,我有的时候晚上还要出去练功的。”天昭想了一想,

  委委屈屈地道:“那……你先陪我一起睡,看我睡着了,你再去喂蛇练功,好不好?”昭

  元见她眼中兀自隐有泪意,想起她也是从小没了爹娘,甚是可怜,只得叹了口气,点了点

  头。

   天昭大喜,道:“一言为定,我们拉勾,你可不能反……”但立刻又是脸上一红,转

  身便道:“你们快出来!”她话音才落,外面居然立刻就出现了大群的仆妇,换上了新的

  床褥。同时,还有几人不待吩咐直接就抬入了热水软衣,要让昭元沐浴换上。

   昭元见天昭居然准备得如此齐备,再一看她眼中泪意,居然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

  踪,心头顿时大大后悔:“好哇,难道是她装可怜耍我?”但这次不管怎么说也是她软求

  自己,毕竟脸上要好看一些,也就只好认命。他本已习惯葛麻之衣,这时忽然穿上这等绸

  缎华衣,登时又不自觉地勾起了当年自己在中原时的情形,心头又是微觉感伤。

   天昭见他似乎若有所思,怕他反悔,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自己先爬上绣床。昭元也爬

  了上去,二人尴尬互视一眼,便解衣安睡,这次却是面对面互相搂抱。天昭终于得遂心愿

  ,两手环抱昭元,身体紧紧贴住,就如生怕他又会跑一般。同时,她似乎还有些象是拼命

  想把身体藏到他身体中去,以躲避梦中可能的大蟒蛇追咬。

   昭元闻到她发际少女清香,一时竟然心头荡漾。但他见天昭脸上虽然略红,甚是欢喜

  兴奋,但却显然极是单纯,心头不禁暗骂自己无耻,当下连忙收摄心神。天昭不一会便已

  睡熟,昭元却一时间睡不着。他感受到天昭身体温软和均匀轻细的呼吸气息,忽然也觉和

  她在一起睡甚是舒服,竟然真的有些喜欢,忍不住想:“看来她虽蛮横一些,却也不是什

  么天性之恶。她若真是我小妹妹该多好?”但想了想,却忽然又怕起跟她一起睡得太久,

  连忙收摄心神,悄悄拨开她的小手搂抱,爬了起来,去冰洞练静心寒功。练完之后,却是

  自回洪荒居睡。

   第二天一早,天昭又跑来杜先生居所,二人见面,都是微微脸红,却都不提此事。天

  昭居然还主动帮琴儿做菜清扫,连琴儿都吃惊不已,不住伸手指羞她脸。昭元知天昭已得

  遂心愿,应该不会再来暗算自己,再说下毒易防毒难,便要防也防不住。因此,他也就干

  脆坦然待之,不加防范,只留了个心眼关注那些蛇笼猴室,防她太过胡闹。

   但天昭在竟然真的象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象条小尾巴一样,除了那每隔几天不得不

  学、由摄政八老轮流教导的晨课外,整天跟着昭元和琴儿到处转。她虽然也还是喜欢胡闹

  ,尤其喜欢逗弄杜先生养的那只鹃儿,但却也知道这些试毒之物乃是大事。因此,在这些

  上面她不但不捣乱,还主动跟在杜先生和昭元后面,经常蹦蹦跳跳帮他们拿这拿那,忙得

  不亦乐乎。昭元教她读书,她也比以前用功,其听话程度,简直连琴儿都称赞她“长大了

  ”“变乖了”。昭元虽然不肯直说,但心中也是暗暗赞许。

   但还没乖得几天,天昭便又开始有些故态复萌,甚至都渐有更恃宠撒娇之势。昭元甚

  是失望,但知她毕竟还是太小,天性如此,却也没有办法。好在她现在毕竟跟自己认了兄

  妹,心理上似乎也已经承认了自己可以管教她,只要自己被惹急,那便装出生气的样子,

  她倒也还知道收敛。琴儿见昭元甚是失望,便开导他说,大多数兄妹的确就是这样的,他

  也没吃亏。昭元起初还不大相信,但问了杜先生,见他也说是,这才只好认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见他们三个居然越来越象真正的兄弟姐妹,都不禁有些失笑。

  又过一段时间,杜先生又要出山去赶互市大集,自然又是他们三个在家中过家家了。

   这一日昭元想到村中小集里去转转,想看看村人又有些什么新的草药山货。天昭非要

  带着那鹃儿跟着,昭元无奈,也就只得由她。二人到市中转了几转,忽见前面一片拥挤人

  群,似乎有什么人在那里买卖什么极其火爆之物。昭元随便拉了一人问了问,原来却是一

  个山外商人来这里贩卖珠玉食盐,换取蛇蜕、蛇胆、干蟋蟀等物。

   昭元知此地虽然偏僻,但也时有外地商人来贩卖这些东西。由于珠玉饰品本地不产,

  而外界甚贵的蛇胆蛇皮蛇蜕草药等物,这里却实在甚贱,因此若有人肯深入本地,往往大

  获其利。只是长途跋涉,又易染上各种疾病,常人不堪其苦,是以货郎虽然并不鲜见,可

  也并不为多。昭元性情寡淡,对珠玉之物并不在意,但天昭一听说是什么好看佩带之物,

  便说什么也吵着要去看。昭元无奈,也只好随着人群,带她进去。

   正在朝前挤的时候,昭元忽听到前面叫卖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心头一震,居然放脱

  了手,定了定身子。天昭微觉奇怪,推了推他。昭元定了定神,猛然想起,这人竟然就是

  自己还在洛阳公孙贤门下时的一位师兄程明。

   但这时,前面那些人见天昭公主和杜先生之徒要来看货,都纷纷让开,其势已不能后

  退。昭元忙抹了几抹尘土药膏在脸上,又嘱天昭不要奇怪,料想自己衣物形貌已然大变,

  这程明跟自己也不太熟,想来应当不会认得自己。当然,他心头终是缀缀不安。那程明一

  见围观众人纷纷退开,知道定是来了大主顾。等他见是俩小孩,更是信心倍增,连连向二

  人出言招呼:“二位贵人请了。在下远来贵地做点小生意,还望贵人多多提携。”

   昭元见他并未认出自己,心中微觉放心,当下也上前微微变音道:“哪里。鄙地向来

  好客,只是山高路远,客人始终不多。客人远来,乃是互通有无的好事,我等自当鼎力以

  行方便。客人不必客气。”那程明见他虽小,但说话很有江湖味道,不免收起了想占他们

  便宜的心,很客气地请他们看自己带来的货品。

   昭元扫了一眼他的货品,见多是比较名贵之物,心道:“这家伙怎地改行当起了商人

  ?看他样子,似乎以前并未来此,贩卖之物略微嫌贵。这周围也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估计他此次或许未必便能大发利市。嗯,对了,此人族叔确曾是往来巴蜀齐晋等地的大商

  人,后来忽然想去官场上转转,才捐了个不太大的官做。由于他家世也不甚显,是以也被

  一些师兄弟瞧不起,与我当时倒还稍有点同病相怜。既然他这番来此,我或可指引途径,

  告诉他本地货品之市场常情。日后他再来,便可多卖些买些,也多得些利。”

   天昭见那些珠玉比之平日里众人所献的花样多得多,一声欢呼,便上前挑选。那程明

  道:“小姐喜欢这些东西,便请多买几件,我也好多凑几个回乡路费。”旁边众人哄笑道

  :“这可是我们的小公主。你这些货若是对了她的胃口,便全买了也未可知。” 程明一

  面打着哈哈,一面盯着那只鹃儿,忽然道:“这只鹃鸟可是小公主的?不知可否卖给在下

   昭元想起自己和天昭一出现,他就紧紧盯着鹃儿看,心头微微一动。鹃儿身形奇大,

  便如一头鹰一般,确非凡物,但以前主要只是在杜先生居所,知道的人也不太多。这几天

  里天昭带着它在路上行走,颇为引人注目,总是引来阵阵赞许。天昭极是得意,便恨不得

  把它独占了一般。由于人人都知这鹃儿非凡,是以从无人想到要买它换它。

   天昭一怔之下,昭元已问道:“不知阁下为何忽然想买这只鹃鸟?”程明道:“在下

  行走江湖也有时日了,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大的鹃鸟。这鹃鸟如此神骏,定然不是凡物

  。在下若能买之回乡,想来定有王公巨室出巨金来买,在下自然也可大获其利。小公主若

  肯卖,这整担货物便都是小公主的了。”

   天昭看了看那担中珠玉,但看了看昭元脸色,却道:“这不行。这鹃儿是我们族中大

  祭师杜先生的。而且就算是我自己的,我也不卖。”程明颇有失望之色,却也并不坚持,

  道:“那却不知可还有什么奇异之物?中原之人最喜欢奇异之物的,许多人肯出高价。”

   天昭笑道:“要说奇异,便什么也比不上我们大杜先生养的异种毒蛇,只是怕你不敢

  买。”昭元知道程明怕蛇虫之类,心中暗笑。果然听那程明道:“这个嘛……若是活蛇,

  在下确实不便携带。但若是蛇蜕、蛇皮、蛇胆之属,那便是在下收购之对象了。”

   昭元见天昭很喜欢其中的宝石珠玉,便拉着天昭回到了家里,随手取了些从大洞中形

  体甚大的蛇皮蛇物。天昭奇怪地问道:“这些虽然也是少见,但好象还是那大洞之中的啊

  ,不能说很奇异。这些他也能看得上么?”昭元道:“中原之人少见奇蛇,便这些也已是

  奇异之物了。那些小洞中的蛇都是万中选一的,本来就少的可怜,又如何能卖?况且它们

  身形太小,对于不识货的商人来说,反而不易信其价值。”

   天昭想了想,似乎恍然大悟道:“对呀!他一来就只知道越大越珍贵,一见面就把鹃

  儿说成是宝。要是找只比平常鹃鸟小很多的来,他却未必认为是什么宝贝。”昭元摸了摸

  她头,笑道:“是啊。不过说起来,我们也都不知道鹃儿到底宝贝在何处。”

   到与程明交易之时,程明果然叹为异种毒蛇。天昭挑了满满一大串珠玉宝贝,还为琴

  儿选了几样。一时间,双方都觉得自己大占了对方便宜,那可当真是合作愉快。琴儿虽然

  不甚喜欢打扮,但珠宝之类乃是女孩子天生就喜欢的,自然也很是欢喜。

   又过了些时日,眼看本族一年中最大的一次火把节将至,杜先生竟然还没回来。昭元

  不禁有些着急,担心外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因为,昭元自从真心认天昭为妹妹后,

  那许多原来的想管教她的心思,居然弱了不少,往往一见她胡闹,就总是莫名其妙地从兄

  妹之爱出发,觉得“自己应该让着她”。即使实在忍不住要训她,也远没杜先生之训来的

  有力。

   天昭自然也能感觉出来,是以反而巴不得杜先生不回来,以便自己能在昭元和琴儿面

  前大撒其娇,这个不买账就去那个面前。反正他们两个没有辈份差别,互相听劝,很容易

  钻空子。只要杜先生一天不在,自己就能一天到晚赖在这里,不用老被提醒回去受摄政诸

  老的教育和管训,也不用被嬷嬷们成天瞪着。这种两边都不管的局面,自然是快乐无比。

   具体到平时,只要昭元一想训天昭,她就立刻藏到琴儿背后,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这

  时琴儿也就多半会说“她已经认错了,下次知道改,也就算了”之类的话,昭元无奈,也

  就只好不了了之。若琴儿一时不在,天昭就干脆大哭“你是我哥哥,要让我”的话,却也

  让昭元不好出口出手。如此来的多了,天昭自然是全无所惧,那股胡闹劲简直都要更甚从

  前了。其刚认哥哥时的“长大懂事”,早已是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根本就是越长越小。

  不管闹出什么,最后她都是几声“哥哥”,最多再加一通大哭,就能摆平昭元。

   这可怜巴巴的一声“哥哥”往往有着惊人的魔力,不论昭元被气成什么样,总是莫名

  其妙地会气丧如山倒。若再加上琴儿的几句劝慰,那形势甚至能立刻倒转,简直就象是昭

  元自己做错了事一般。昭元虽然明知天昭恃宠胡闹,却也无法可制,只能边翻白眼边生闷

  气。当然,天昭对别人似乎要好许多了,跟以前不能同日而语。那些普通族人也都乖觉得

  很,一见着昭元就不忘帮他消气,夸他肚量大、是个哥哥的样子,生怕祸水流到自己身上

   昭元虽然明知他们在想什么,但小孩子毕竟喜欢人夸,自然一夸就软。因此,他也就

  只好暗吃哑巴亏,只能常常闷想:“早先以为得她叫哥哥,我还有占便宜的窃喜感觉,可

  现在看来,这可真是亏得连老本都快没了。”可是要说不跟她再做兄妹,却一来怕受众人

  围攻、被骂自私,二来也不知怎地象是有点舍不得,那自然是只能认命。

   天昭自从认他当哥哥后,睡觉时更是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全然不复当初的听话样子。

  每天她早早就拉昭元去自己寝宫入睡,往往还故意抱昭元抱得特别紧,弄得昭元常常要费

  尽心机,才能既不弄她醒又把她拉开。

   这天晚上,昭元一拉天昭小手,天昭就醒了。等好不容易把她又哄得入睡,起来再去

  那小山洞,已是比平日迟了个把时辰。当他路过杜先生居所时,肩头的鹃儿忽然焦躁不安

  起来。

   昭元心中一动,疑心家中有贼潜入。他连忙轻轻安抚了一下鹃儿,蹑手蹑脚钻进院子

  后面,想要潜入后门,看看什么贼人敢如此大胆,居然敢偷入大祭师家中行窃。不料身体

  才近后门,里面便传来两人的轻语,那门还被慢慢推了开来。昭元连忙躲到门后面的一口

  大水缸后面,屏住呼吸,看他二人动静。

   那门开了之后,一胖一瘦两个黑衣蒙面人进了后院。那二人本来开门之际还甚是小心

  ,乃是猫着腰朝院子里走,但进了院子关上门之后便立刻直起了身子,声音也略微大了些

  。只听那胖子骂道:“他妈的,每次要来这里都要蹑手蹑脚躲那小妞,真是窝囊。就算不

  能杀,也还可以放些迷药迷倒她啊,那样我们也好好好地搜这地方了。现在每次都跟老鼠

  一样,也不敢放手大搜,搜了三四次也还是屁也没搜着,真他妈的烦恼。”听这口音却竟

  然是中原口音。那瘦子略略侧身,昭元顿时心头大震:这瘦子竟然就是好多天育前就离开

  了的程明!

   只听程明答道:“别再埋怨了。难道头儿还不如我们想得多?我看头儿交代我们两个

  来搜,也就是知道我们俩虽然武功低微,但还算手脚伶俐,眼睛甚尖。否则他自己武功便

  比我二人加起来还高,他却又怎么不亲自来搜?头儿要我们不要用迷药,也是知道那小子

  和这小妞对药已甚是敏感,怕他们能分出自己是自然睡着还是被迷药弄着的。万一他们有

  了防备,叫来他族中高手相护,我们还怎么下手?一不小心没准还会中了他们的蛊毒,那

  时候只怕生不如死了。我们只要尽量不惊动那小妞,一次专搜一片,总能搜得些什么。”

   那胖子不爽道:“说是这样说,可总是难以明白,头到底要我们搜什么?老是说什么

  ‘可疑之物’,什么“象书一样的东西”、‘但又可能不是书’‘重要人物的东西要好好

  搜’,让人头晕脑胀。上次我们在九江那里一处荒宅中,搜到一包上新下旧的破衣服,上

  面似乎有些什么文字,结果当时我们欢天喜地呈上去后,头儿却把我们骂个臭死。这个破

  地方搜了这么多次,还是屁也没有,我看只怕便搜着什么,也还是引来一顿臭骂。他妈的

  ,我还真是不想干了。对了,你不还从贩那只白玉蟾身上发过一笔小财么?我看不如把这

  里一把火烧个透死,只把那该死的鹃鸟抢去,没准倒能邀个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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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网页版#6(抖音短视频网页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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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 21 日消息,抖音网页版内测上线。记者发现,抖音网页版提供了搜索功能,此外首页导航栏提供直播、知识、二次元、美食、体育、时尚、音乐等 10 个标签分类。目前,用户可以在抖音网页版浏览横屏视频内容,登录后还可以直接通过网页版发布视频。...

抖音app官网免费下载(抖音官方认证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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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导语: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电商已是许多商家品牌的销售新渠道选择。除了我们熟悉的电商平台三巨头淘宝、京东和拼多多外,抖音也开发了独立的电商APP——抖音盒子。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少探讨,而本篇文章中作者也结合实际经验对此做出了一些分析与思考,快...

抖音刷赞(抖音刷赞自助下单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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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快手点赞赚钱,点赞2元一条,点赞+关注5元一条,点赞+关注+评论10元一条。”相信不少人都收到过这种广告,动动手指,点个赞赚2元,轻松赚钱。抖音安全中心提醒大家:抖音不招点赞员,凡是点赞刷单兼职,都是诈骗!所有以“抖音点赞”为名的兼...

抖音短视频免费下载安装(抖音短视频看片在线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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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徐潇近日,腾讯向法院申请变更诉讼请求,将《斗罗大陆》索赔金额从6160万元提高到8亿元。至此,腾讯半年来起诉抖音的标的总额已超过29.43亿元。12月15日,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了《网络短视频内容审核标准细则》,其中规定,...

最新版抖音app(抖音手机安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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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6日,抖音电商独立APP抖音盒子在安卓系统和ios系统正式上线。抖音盒子是抖音推出的一款面向年轻人的潮流电商平台。此前邀请达人入驻测试,首批入驻者将获得流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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