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大丈夫何患》

　　我是一个写不出东西的文字编辑。写不出东西，暂且理解为东西掏空了，倒干净了，仅此而已吧。

　　我是一个毕业了文凭不硬，或者换种说法，文凭太硬，谁都不敢要的毕业生。那是一个大雾散去的早晨，我吃过早餐，照例去了人才市场，又是没有满意的工作。回到自己的小屋，居委会来电说，需要把你的毕业证拿去换一个证明，用这个证明可以找一份过渡的短工。我拿着兑换的短工证明去了我现在待着的这个电脑市场。

　　那家店的老板姓杨，很礼貌很讲道理，他抬眼看了看我的短工证，只是说了句：“做人嘛！有始有终的好！”就这样我居然也稀里糊涂的进了一家游戏店打工。那时候店只有老杨和我，每天要做的最靠谱的事情就是把各种各样游戏的碟片整理成目录，老杨修理家电起家，但是大字不识，也就只有我这个识文断字的秀才做得起这种细活。其实对于游戏我也不甚了解，我干脆把各种游戏名按拼音字母排列了一下，谁知道偏偏我们这位杨老板是懂拼音的，于是我略一沉思，干脆就把目录弄成希腊字母，一瞬间排列大乱，音还是那个音，字母老板就是读过小学估计也不认识。老杨看了我编排的目录也傻眼了，他狠狠的捏起电烙铁吸饱了锡，点焊下去又把目录拿来反复的看了，发现这目录比他烧的焊还无懈可击，只好说以后你就负责进游戏跟卖游戏碟片。我嗯嗯啊啊的答应了，其实心里暗爽了一下“原来我才是天才的骗子啊！”

　　那时候市场里有个S君，学历是高中毕业，也是毕业了没有正经工作的，但此君做得一手好模型 ，他也好歹张罗起一个模型店。那时候他在隔壁店经常把他自己做的遥控车模用遥控器弄得个咿咿呀呀的在自己的模拟赛道上前前后后的。此君有个同伴，也是维修家电起家的，一个小乡镇的拆迁户，据说是赔了他不少钱，至此衣食无忧了。因为此君喜欢看足球直播，大家都叫他“实”君，暂且理解为脚踏实地的意思吧。本来这两人一天到晚不是飙车就是玩球跟我这个玩希腊字母的没有什么交集，有那么一天，杨老板心血来潮：”跟S君商量了一下，能不能把赛车模型弄到电玩店里来一起卖？“，毕竟隔壁这样每天咿咿呀呀的赛车跑得欢。老板见我心不在焉便语重心长的问我"赛车模型怎么玩？”，我也假装得一本正经的说：“不过就是遥控器上个电池嘛！”“足球那？”我见老板很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禁暗暗发笑：”用脚！“

　　就这样两家店居然合作做生意，早上，我跟S君飙着模型赛车，咿咿呀呀。傍晚我跟实君踢着野球，嗯嗯啊啊。宾客盈门，人流川流不息。我们白天做着生意，卖着模型跟游戏机，晚上数着收银箱里的钱。老杨喝了点小酒对着我们大喝：”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曹尔！“我不禁心里一惊，数钱的手一抖，红红的撒了一地，老杨又喝道”满地落红！“

　　那时候生意实在是太好，会同时进来四五个顾客，三个围作一团挑选模型，一两个会直接来问价格，每次老杨都叫我热情点仔细些。对他那一套我是不屑一顾，因为我知道会真正的掏钱的人根本不用去用感情因素去加以引导，因为他们是对这些商品发了疯，着了魔。这段时间S君很敬业，经常在午饭以前加班，用个半个小时到45分钟的时间去打磨模型的细节，有时候是给舰船刷漆，又或者给赛车的轮子做磨损。有几次我见S君做得太投入，午饭也忘了吃，我就端着碗在旁边看热闹。一日，只见得S君拿着一个模型的配件在哪里上银漆，我咀嚼着饭菜，嘴角边挂着米粒跟S君搭讪：“喂，这船舷不应该是银的吧。。”“不是银的，难道是金的。。。”S君头也不抬一下缓慢地把手里的锉刀抖了抖扔到工具盒子里，我吞了一口饭，说道：“今天的韭菜花炒肉还不错啊！”“你不知道这些模型涂料跟粘合剂有毒嘛？”S狡黠的看着我，眼镜的看起来雾气沉沉，也不知道是不是蘸到了什么东西。他看我这一眼仿佛一个用毒高手一般，我嗓子似乎痒了起来，几粒米饭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咳嗽起来。店对面小柜台卖外设的那对夫妇也在吃饭，一见我咳嗽连忙调侃：“人家做模型接触的都是有毒的化学品，你端饭在旁边看什么看呢？想偷师？“我一听急了”你家的狗被药死了！“这么一急，这咳嗽就不会是很快就能痊愈的，我又把咳出的东西吞下去，加重了症状。大概因为我是学文科的，文科生最忌讳的三件事情，第一是别人说你数学不好，第二是别人说你书呆子，最后就是别人说你学而无以致用！

　　午饭后，我气不过，死缠着S君，软磨硬泡的套来一个最简单的初学者才粘的摩托车。S君不以为然地说：”200多个零件那，你确定你是认真的！“我今天受了那对中年夫妇的奇耻大辱，心里气不过，脸红脖子粗地用衣角抹了一下嘴：“粘就粘，我一下午就给你粘好！”我心里这样想“大不了耍个赖，网上去网购一个现成的样子货。”我先悄悄地打开手机上的购物网站，选来选去居然还就是选不到便宜的样子货，原来一般这种模型的成品都是600元以上的。我心里忐忑，嘴硬道：“S你去忙你的啊！我打烊前把这个模型给你粘好！”

　　说起这对卖外设的夫妇，两口子以前本来都不是做生意的，男的以前是培训学校的老师，女的是个什么书店的店长。要搁别人给我这奇耻大辱便罢了，这好歹是有文化的人在嘲笑我是书呆子，这个确实是不能忍。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得弄得他们把嘴边的话吞回去不可！”实君在旁边看热闹，脸带讪笑的看着我选的这“200”，说：“小呀嘛，小二郎。。。”我顿时脸胀得绯红，恨不得有条地缝。

　　我胡乱的把“200”从模型盒子里抖落出来，心里默念：“打烊前粘好！”，望着散落一桌子的零件，我手里捏起车架，一使劲车架变了形，幸好是金属的，我又小心的把车架掰回原状。这时候店里突然来了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大约30多岁，头微秃。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柜台里的游戏机说：”这台多少钱啊？“我当时正在掰车架，脱口而出：“3000！”中年人喃喃自语道：“哦，限定版？这么贵？”我急忙回道：“1950，这是普通版的售价。“我转头看看老杨：”老杨，有人看限定版的机器。“老杨一听有人买限定版，马上凑过来。我又继续粘我的模型，我发现车架虽然是掰回原状了，但是有那么一点点变形，我找了一个大号的锉刀，挫了起来。一不小心挫断了车架上一个外露的连接件，我傻眼了，只好稀里糊涂的粘，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东西沾到一起又发现没有上色，模型很丑。我偷偷溜到S君的工作台前，偷偷的拿了瓶颜料。颜料居然是黄色的，我胡乱的涂了涂，又把中午S用来抹金属件的银油漆抹在摩托车的金属件上。快到打样时间的时候，模型已经完成了，我看了一眼，完整还显得有点做旧的痕迹，就是我弄折的那个外露车架，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把模型拿给S君看，那知道他什么也没说，只顾着收拾自己的工具。我这才发现我把他的银漆拿了没还，刚想还给他，老杨过来说：”今天真是遇到冤大头了，限定版3000，我又打包卖了600的配件给他！“实君调侃说：”老杨发春了！“S君说：”我的东西好像不见了。。。“我心里发虚搭着腔：”什么东西不见了？你自己收拾不好还怪这怪那的，今天生意这么好，明天我帮你去进点材料。”

　　银漆是装在一个瓶子里的，打烊后我没有回家，心里想着怎么把银漆给S君还回去。晚饭后，商城只有物管在管理，一见是我，估计我是回去拿落下的包还是查看钱箱子里的小钞，也就没管我。我打着手电偷偷溜到老杨的工作台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银漆，因为小瓶子实在是太多了，我记不清是哪个了。我在琳琅满目的工具中发晕，炫目之中，借着手电的光胡乱的在附近的柜台面上翻找，赫然看见个茶杯子在工作台附近的柜面上，“居然有个傻子忘了自己的茶杯。”我心里偷笑着，把小瓶子里的液体都倒一点点在这个茶杯子里，第一瓶倒出来是机油，黑黑的，第二瓶倒出来估计是什么老杨的焊料。倒了三瓶，终于发现装银漆的瓶子。好歹放回S君的工具箱子，又把茶杯子胡乱的拿到卫生间里涮了涮，临下楼的时候我发现居然已经晚上8点了。

　　我在黑暗的卖场里翻找了整整1个小时，就为了还S君银漆， 走出大楼，才发现肚子有点饿。口袋里手机突然一闪，好像有个微信上的好友给我留言”欢迎到我们的电影院观影，现送一张观影卷。“，下面是电子观影卷的链接。我打开链接把观影卷一领，“这谁的马甲啊？”，那头像灰灰的好像也没在线，实在想不起是哪个大学同学了，心里想着反正晚上也没地方去溜达，不如吃点东西看电影。到了电影院才发现，电影开场10分钟了，在小贩处买了个煎饼果子，又在服务员那用电子卷换了张票。我仿若一个“不素来客”一般溜进黑黑的电影院，前排坐着个体型硕大的观众，面目难以识别。右手边是个帅哥，似乎一个人吧。最后排是三个农民打扮的人还有一对情侣。我小心翼翼的拿上沾油的电影票，好不容易找到座签，才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候我的手机又一闪，原来是实君发信息来问我，白天做的模型卖不卖，他说要卖的话，卖给他，我随便唐塞过去。银幕上演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好像一个人脱得只剩个裤衩站在棺材旁还被刮胡刀刮破脸，看了感觉挺滑稽，我立马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前座的体型硕大的观众头也不转的对着我说：“严肃点，看这么严肃的剧，你居然还笑得出声？”我刚想回他几句，想想自己也是过来吃东西消磨时间的，就也没有说话，电影中档的空挡我溜了出来，反正饭也吃了，电影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无趣的我在影院的前台溜达，服务员手拿几个玩偶对我晃了晃：“先生我们这边送观影玩偶，加45元，您要来一个嘛？”我惊讶的看了看他手里的玩偶：“我好像今天第一次来吧？第一次来就像熟人一样给我推荐玩偶？“”不如你要这个熊好不好？“服务员是个长相乖巧的小姑娘，好像这个月还没有完成销售任务。我故意旁若无人的提高嗓门：”这熊是红色的，我要绿色的！“”对不起！绿色的小熊是限定版，都已经预定光了！现在只有这个红色的小熊跟这个狮子。“乖巧的小姑娘认真的回我。我拿起来端详了一番，狮子是橙色的。我笃定的说：”这狮子我要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才发现电影进入了高潮，三个农民感动流涕，情侣在那边打情骂俏，那帅哥前倾着身体仿佛想要翻越到前排座位一般，只有前排这个体型硕大的观众向着我转过头来，原来是个模样膀大腰圆的胖女人，她眼角挂着泪：”我说你这人怎么看电影不认真那？“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飞也似的逃离了电影院。我忘记了那天是怎么回的家，也忘了那天是那一天！

　　以后的以后的许多天，游戏店的生意还是一样的好。只不过，店里经常不见一些小东西，比如说S君卖的组装模型里面附送的小螺丝刀，实君小茶碗，老杨的几个不用的破旧帆布包。“莫非是店里进了贼，你去外设那边问问有没有装监控的。“老杨一手夹油饼一边吮着牛奶。我往嘴里塞了根油条，大步趟过走廊，我心想：”我才不会把这单生意给那对夫妇，那样嘲弄我！”想得我的嗓子霎时不舒服了起来。过走廊的时候瞄了一眼那对夫妇，似乎在聊着什么。我在商城里所有安装监控的商家那里都了解了一番，谈好价格回转，终于听清楚那对夫妇聊的是什么了，原来他们养的那只咖啡色的贵宾昨晚叫了一夜，早上咳了一地的血。“你去谈好价格了？他们什么时候来安装？”老杨见我回来就问我。我也就把了解到的价格，以及我跟商家的协商结果报告给老杨，老杨听完就打电话过去把钱付了。一早上功夫，安装师傅很麻利的把监控安好了。S君这时候来凑趣：“老杨你也太扣门了，这摄像头的像素那么低，就算拍到小偷小摸的也是拍个特写，估计真凶都逃了的。”我看了一眼实君起哄到：“老杨不但装监控抠门，也不给我们弄个迷你的足球门,展示效果堪忧啊。。”实君又讪笑着摸摸老杨的头发，老杨囧得不行，立马说：“利润提高5%，我给你们弄个迷你高尔夫！”“切！”我们三人嘘声，做鸟兽散。

　　实君这人平时话不多，也是属于那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据说现在还单着，衣食无忧又单身也算是贵族范十足了。一天下午，实君叫我跟他去踢野球，我就跟老杨扯了个谎，我说：”老杨啊，有单网购游戏机的人没收到货，打电话过来货还在中转站，我去处理一下。。。“老杨嗯的一声，我跟实君赶紧开溜。

　　踢了两个小时野球，实君踢不动了，连忙摆手叫休息。他额头上冒着汗对我说：”不踢了。。等下我老婆要来。。“我说：”你老婆来不来跟我可没关系啊，踢球嘛，认真点。。。”实君扯了扯足球袜上的护腿板，说：“你不知道，我老婆农村人，老撺掇回乡去种地，他总是说我待在城市里不踏实。。。”我用手一抹，原来我额头上也满是汗跟泥，顺手在衣服上擦擦什么都没说，下场继续踢。踢着踢着我眼睛发虚，也看不清是实君在射门还是实君在防守，感觉眼前黑黑的一团往门里钻，我立马来了精神，倾尽全力就是一个凶狠的铲球。球断下来，我又带着球往前冲，明明门就在前面，我却看不清楚。我又抹了一下额头跟眼睛，感觉勉强能看清了，奋力一脚射门！“哎呀！”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惨叫，然后周围的黑影越围越多，实君突然也找不着影子了。我拨开那些黑影，露出的是一张痛苦的脸，这不是实君？是谁？

　　我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仿佛日月星辰都在一个轨道上运行，它们融汇到了一起，一道白光过后，四周静悄悄的。我醒过来躺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第一眼看见的，是老杨。我继续编造：“老杨，其实中转站哪里交通很不顺，我们跟人撞车了。”老杨一脸不屑道：“车牌号你可记录下来了？”“我们当时都被撞晕了，只知道是个红色的夏利，车牌还真没记下来。。。”我继续圆场。老杨忍不住了，发火了：“你怎么不说是凌志那？你别装啊，医生说你是运动性休克脑震荡。自己跑去踢球就算了，还发个狠把实君的小腿骨踢断！你真是13点啊？”我瞥了一眼旁边病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的实君，一脸无辜道：”不是我，是那帮人踢球没球品，耍赖了！眼见我要射门进球了，就把实君的腿踢断！“老杨愤怒的望着我：”你的医保卡刷爆了啊，我给付的。。扣你下个月工资！“我平静的说：”哦。“

　　什么东西都是白色的，白的棉被，白的杯子，还有白的床单，白色的椅子，床。我眨了眨眼，发现视力恢复正常。我自我解嘲着对隔壁床的实君：”我是掉进了黑黑的雪窟窿里了。“实君眼睛注视着我，表情怪诞，用手指了指他打上夹板的小腿，那意思是他现在很痛不想多说什么。我打个哈欠便沉沉的睡去，反正工作还没丢，自己只不过是有点脑震荡而已。晚上做了一个五彩缤纷的梦，梦见自己在一个艳阳高照空气清新的森林上空。我对着阳光挥手，说了声：”先生！您好！我其实是路过来打个酱油的。。“那光晕什么也没回答我，只是生出两个的臂膀，这两个臂膀化做两朵云围着我，云状物软软的，在不断的把我翻来覆去摇来摇去，突然一个声音问我：”你的押金还有1000块钱，没有用完，退不退？

　　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在喊：”某某床的醒醒，有人来看你！“我一睁眼，才发现有个村姑打扮的人坐在实君的床边，这村姑不施粉黛，只不过嘴唇抹了点唇膏，脸色还有点发暗，她一手端个饭钵，一手用小勺舀着饭跟菜，小心的喂在实君的嘴里，还不时檫着实君的嘴角。我在旁边打趣，直夸实君好福气，实君这时候只顾着张嘴，让这个村姑给他嘴里喂饭。我不想吃东西，半躺在病床上。突然感觉嘴巴干，我顺手从口袋里的烟盒摸出一枝香烟，点上火，然后给所有认识我的人打了通电话。联系上了老杨，他对我又是一顿数落，但是听得出口气大变。他告诉我最近店里监控出了点问题，有模型被人给顺走了，还丢了些碟片，叫我赶紧回去。我一听连忙问被盗的是不是我自己做的那个摩托车，老杨说：”你回来你就知道了！“

　　回到店里一看，老杨戴了顶牛仔帽子坐椅子上发呆。咋眼一看老杨穿的裤子很别扭，好像皮裤子外面套了个褐色的内裤。我一看，乐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平复情绪问：“泡妞去了？”老杨却正经的说到：“贼把我的车钥匙，门钥匙偷了。”我好奇的问：“你咋这打扮呢？”老杨没好气的说：“我半道是步行回的家，刚想叫个锁匠，突然在房门上看见这个条。”接过老杨递送过来的字条，我赫然看见这字条上手书几行字：

　　露水是清晨的过客啊！

　　我们只是仰慕阳光！

　　而眼睛里只有褐色的，

　　那一撮泥土。

　　你飘然而逝去，

　　像一缕烟！

　　我阅后哈哈大笑，逗趣的问老杨：“媳妇几个月了？”老杨怒目以对。

　　以后以后的许多天，老杨绝口不提这字条的事情。我突然明白，原来店里还真离不开人，我就这么老实的守在店里，再也没去踢过野球。对面的夫妇生意也是越来越好了，中午吃饭的档口，我偷偷的看了看对面妇人为他丈夫准备的便当，好歹是还有两条细长的鱼，三片半肥廋的肉，两片不青不黄的菜叶子，饭团还特意的盛在一个心型凹盒里。这段时间老杨总是爱往外面跑，我知道他是去买点啥彩票之类的。倒是S君挺老实，每天坐座位上一言不发的粘模型。实君据说在医院恢复得还不错，我都快忘了我们去踢野球这事情了。这段时间里店里经常来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人，据说这人跟老杨是同乡。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可能是天然的感觉他的奇装异服跟他本人风格不搭。他总是咧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管S君问这问那的，S君一般很耐心，有时候也会被问得很烦。“你是不是给我留一个法拉利的赛车模型，我预定！”这人又露着满是黄渍的牙口沫四绽骚扰S君。“哦！”S君嘴上答着话，心里估计在寻思着怎么找找这个人的破绽。我心里面嘲笑对面妇人给他老公寒酸的便当，手里却端个碗大口的咀嚼着米饭跟青菜。我似乎听清楚S君的闲聊了，原来这个奇装异服的人在大肆吹嘘他是某某夜总会的老板,说什么有门道，什么样子的漂亮女人都能给S君找上一船，听到这里我“扑哧！”一声笑了，饭差点没喷出鼻腔。S君自己也很尴尬，心里想着快些把这个不速之客打发走，就说：“你真的能帮我找美女啊？那太好了呀，我就是缺这方面的朋友！名片留下，我有需要就打电话给你！”那人忙推说自己没有名片，一见在S君这儿碰了软钉子正准备撤退,S君却开始发难了，他跟我交换眼神：“这样，法拉利我后天给你赶出来，定金800你得先付！收钱！给他开张定票！”我立马从票据抽屉里翻出一张正规的发票，心想：“让你来捣乱。这下让你帮我们把税给完了。“那人一看没辙，只得悻悻地把钱给付了。老杨正好买完彩票从外面回来，跟他一阵寒暄，然后对着我们大肆抱怨，什么别人买50中五万，他买5万一次都没有中过，未奖都没有。我说：”老杨，你明天会中辆法拉利！“

　　说起来奇怪，对面那对夫妇每天生意是做得挺好，但是男方的身体真的出了些问题，男的得了胃炎。我跟老杨说道：”能不得胃炎嘛？你们也不看看那女人做的便当里装的是啥。实君出院了，好歹是他老婆给他每天喂饭喂得白白胖胖的，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他回老家种地去了。“老杨叹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最近生意一般，老杨开始买起了足彩，又开始跟我们抱怨怎么运气始终不站在他那边。S君三下五除二的划开手机，说：“老杨，不如你买这个吧，我们都是猜每场罚几个角球，角球几个进球，每场罚几个任意球，又有几个任意球破门。"

　　我始终是想不起微信上给我发电影票的是那位大学同学，也许还真成悬案了，那几次同学聚会，我都有意无意的提起过这事情，但是所有的人都否认给我送过票。9个月以后在一个大雾的早晨，我打开屋门收到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子，盒子上写着：”谨以此献给真正的在爱着我的你！“我掀开盒子一看，是一只蠕动着的瑟瑟发抖的咖啡色小狗！

　　作者：叛逆者赵佗 小说修改第二稿于2022年2月2日